第128章 死即是生

暮霭沉沉，城郊义庄之中，黄白纸钱漫天飘飞，苏戊临走时，金铃让他来此。

随处可见的破败门扉中停满了红棺，一张红纸从穿堂中吹出来，他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一间阴宅里，一点点幽深的金光穿过纸窗破洞，投到摇晃的白帐子上，像是索命的厉鬼睁了眼，围堵住苏戊。

他环视到深帐后一团飘动的红影，绕了几步，推开吱吱呀呀的破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对着金花菱镜描眉，她脖子和细手都似敷了一层白粉，瘦的像纸片糊的人。

女子从镜中看到了他，受到惊吓，手里的镜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轻飘飘的躲到一方棺材后，默默的啜泣着：“求你不要抓我回去。”

苏戊闻到了香蜡燃烧的霉臭味，不大舒服的掩鼻走到女子身边，看到棺材后投落的削瘦身影，心里的紧绷感消散了很多。

“姑娘，我来这边是寻人的，你不用害怕。”

女子幽幽抬起头，脸色极白，眼圈和嘴唇都勾勒出鲜艳的胭脂红，眼神也暗如死灰的抱着棺材，“这里面装着我最好的姐妹，她在楼里舞跳得最好，只要谁出了钱，不管她喜不喜欢都会舞上一曲，满足客人的所有要求，就算是伤痕累累也必须笑着，所以她死了。”

她流着泪看向苏戊，表情凄迷又透出一点暗恨：“我带着她的尸体逃到了义庄里，如果那个害死她的人，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让他承受同样的痛苦，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死即是生，才能结束苦难。”

她的泪水沾染了胭脂，变得血红，嘴唇的色泽也极浅，凄惨又阴森，即便是站在那里不动，苏戊也感觉她像一抹慢慢向他飘进的血影，白臂上缠绕的金铃铛，干扰了他的神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鬼手按进九幽炼狱中，被青黑色的火焰炙烤着，烧烂了他的身体，直达灵魂，他崩溃的挣扎着，眼里的火焰变得通红，在火树银花的雪地里，将一个少女灼蚀的裙衫褴褛，面目全非，他挤开那些笑着，闹着的人群，抓住女子燃烧的衣角，却是自己的，那火焰中的半截少女，身体缩小，红裙也变成全新的红色斗篷。

她转面，苏戊看到了炭灰中绯丽入骨的丹凤眼，惶骇中，痛的清醒过来，满身冷汗淋漓，周围都是火焰，而自己也在刚才那口棺材里，半个身子全在纸钱和火花中，甚至闻到血肉烤焦的味道。

他暴痛的想跳，可遍地都是燃烧的纸人棺木，头顶的房顶，也被烧断，轰然倒塌，挡住了他去外面的路。

他绝望的从棺材里滚出来，再过个一时半会儿，就该被烧成烤肉了。

他用灵气封闭了自己的心脉，揉了揉眼睛，极目远眺，此处是聚阴之地，发现身边一个红色的纸人，并没有被火侵蚀，反应过来只是幻象。

翻开扇子白面朝上，抵挡住冲向他的一缕邪气。

撞掉了背后的铜镜，纸人像是复活了，都转动着眼睛，尖锐的邪笑着，带着火焰飘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