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孔二太太带着程幼宜母女,以及阿莱等几名女宾,进入专司聊天娱乐的偏厅。偏厅里人不少,已经坐满两桌麻将,上桌的多是孔家及其亲友女眷,而观战和闲聊的人,多是姑娘和半大孩子,有说有笑,一团和气。
因为关系稍远的,都有自知之明不往这里钻。
阿莱进去以后,先是一吓,强自镇定后,不自觉地挺直腰背环顾四周,发觉人人陌生,只好处处约束自我,以求不要丢人显眼。人来人往,本来想找一处座位发呆,但程幼宜硬被拉去凑牌搭子,她不幸陪绑,职责很简单,帮自家太太看牌。
第三桌麻将,孔亦如坐庄,与孔二太太打对家,左右分别是程幼宜和北平来的任太太,聂文清。
聂文清是孔二太太的内侄女,夫家姓任,自前清起便纵横政坛,实力丝毫不输孔家,因此众人尊称一句任太太。
她今年三十有四,膝下一对双生子,已满八岁。
大抵是夫妻感情和睦,加以养尊处优的缘故,她的脸蛋和身材丝毫未受岁月侵蚀——脸是碧玉年华的少女脸,一头黑亮的齐锁骨短发,身材姣好,肌肉线条流畅,生机勃发,丝毫不逊色于男子。
北平不太平,聂文清独身带双生子南下,在马思南路置办了一套花园别墅,请了几个佣人车夫以做使唤之用,然后给法国学校捐楼,为双生子买学籍。她卸下相夫,只剩教子这一项任务后,每日心安理得出门消遣,捧明星捧戏子,但求一乐。
聂文清一心要搭上许家,在牌局开始后,抬眼一瞧,见阿莱那般紧张专注,就对程幼宜笑:“许太太,你怎么回事呀?也不介绍你的外援给我们认识。”
程幼宜牌技烂得可以,手忙脚乱地提牌,先是“啧”一声,而后笑答:“这是郑小姐,我们家许簇的家庭教师。”
“那我就知道了。”聂文清听过那节师生被绑的往事,当下对阿莱刮目相看。同时算盘开打,连许簇那鬼灵精都能被她制服,要是聘来给儿子们做家庭教师,那能省我多少心啊!
摸着牌,聂文清开口了:“听说许簇硬是自己考上了华童公学,功课可真好。”
程幼宜满心都在牌上,单是应付:“都是侥幸!能考上全是郑小姐的功劳。”
阿莱看着牌,一连一对地提在一起,旁边还有两张杂牌。听到东家夸奖,到底脸皮薄,脸上立刻浮上两团红云,但没敢给自己领功。只是心里暗想,许簇专注力强善于思考,是许多大人也不及的,尤其在华童公学看中的理科上面很强,能考上名校,正是情理之中。
聂文清扫一眼阿莱,故意给程幼宜喂牌:“这么说来是郑小姐学问好,又会教孩子,还真配得上你们百里挑一的功夫。”
“那是!”程幼宜分心了,颇为得意:“郑小姐留过洋,且是名校毕业,不光教得好,还很有耐心。不像我,只会学不会教。”
“这么说来,郑小姐是真不错。”聂文清转向阿莱,“不知道郑小姐最近工作忙不忙?”
阿莱不懂,抬头答道:“不忙。”
聂文清拿定主意,通过郑小姐搭上程许两家。片刻后,邀请道:“我家两个孩子小一。如果可以,我想请郑小姐给他们做家庭教师,周六周日上午到家里讲课,薪资按现在的一点五倍算,怎么样?”
天上掉馅饼,简直把阿莱砸得晕头转向。她不解其意,目光恳切地求助向程幼宜,直到看见点头,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与此同时,聂文清也看见了,正式打响社交第一炮。
他们都没问家里要钱,如今与厉少愚同居,日常开销全是他负责,阿莱觉得自己工作太闲,收入也不大够。要是总待在家里,从他手里掏钱用,一天两天还行,时日一长,万万不能够。
今夜偶得贵人青眼,送来一份高薪工作,她静肃身心,坐直身体,坦坦荡荡地微笑着:“多谢任太太,具体事宜我们约个时间再谈吧!”
话里透着谨慎,恰逢孔二太太摸上一张好牌,连带对她也多喜欢两分。
聂文清与孔可澄性情相投,打小就是亲密无间。原本以为表弟此生将以流连欢场结束,没成想这趟南下,表弟已性情大变,竟放下身段低在财政部做个劳什子秘书。
依她看,秘书之流就是伺候人的奴才秧子。在诧异和看不上之余,姐弟谈心,她亦了解到其中内情,全因眼前这位郑小姐。
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明天上午十点,我让可澄送你到我家里试讲。”
阿莱怔住片刻,连忙拒绝:“不用孔先生送,散场之后您告诉我地址就行。”
孔二太太不说话,有心看她到底是真还是假。
聂文清算准堂子里的牌,故意丢出二筒给程幼宜点炮。
“郑小姐,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胡牌啦?”程幼宜一惊,拉住她。
趁着阿莱点牌,聂文清自作主张:“什么孔先生不孔先生,他是我弟,打小就给我开车办事,接送你只是顺路的事,可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