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胎

我叫方月儿，出生在七月十四。从小别人就叫我怪胎，因为我出生时左眼睁着，右眼闭着。给我妈接生的婆子说是正常，娃养出了月子就能睁开了。当我正好满月那天，正如接生婆所说，眼睛是睁开了，可是当我妈激动的把家里人叫来围观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特别是我妈惊叫着晕了过去，我刚睁开的右眼是猩红的，分不出眼白和眼球，只是一片猩红。

据我奶说，也是我睁开右眼那天 天开始下起了大雨，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平日里村子干涸了的好多年的老井，咕咕的往外冒水泡，藏在井底的各种虫蚁纷纷四散逃命。当然这大雨也给乡亲们带来了很大损失，无数庄稼牲口淹的淹、死的死，到九月初村子才恢复正常。

村子里人都觉得是我带给他们的灾难，便找来了邻村的王半仙为我卜卦。王半仙问了我的生辰，掐了半天手指头后皱起了眉头，摆摆手，没说半句便要走。

村长拦住他，一再追问后，他才说了几句话：“此女八字极阴，我算不出她的命格，也不敢乱说，我算不出的命格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女上世仙人转生凡人，一生福名扬，第二种就是百年一出的天煞孤星命，克天克地克父克母甚至克己，她八字四柱地支我算不出，面相带煞，这孩子，留不得，留不得啊！”

王半仙说完即刻抬脚离去，连给他准备的封红都没拿。我妈听后抬手就想掐死我，大声叫道：“我不要这个怪胎，我要杀死她，杀死她。”我奶伸手拦住了她：“虎毒不食子，你这样是造孽啊，她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这么损阴德的事，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把她交给我，我来养，我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不怕死”。我奶说完就用一床小被把我裹起来带回来她家。

我奶和我家是挨着的，院子中间垒了一米多高的院墙隔开。我奶把我带回家后，我饿得哇哇大哭，我爸劝我妈给我喂几口奶，我妈靠在炕上闭上了眼，我爸搓着手，叹了口气，到我奶院子里帮着给我熬米汤，就这样我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我奶说我喜欢看月亮，月亮出来我会冲着月亮咯咯的笑，于是给我起了个月儿的名字。但是我是天煞孤星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除了隔壁的福生爷，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远远绕着我奶家走，村子里如果发生虫灾或者水患都会把矛头指向我，我成了一切灾难的源头。

幸运的是，我奶很疼我，把最好的都留给我。因为我爷过世的早，她带着我爸在村里生活，养成了泼辣的性格，只要听到有人说我便去吵架，大家心里忌惮她的强势，慢慢的不再议论我。但是我是天煞孤星这件事却像一颗种子，在村里人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特别是我妈，虽然和我奶家只是一墙之隔，从来没有看过我，即便是不巧碰到我了，也是像见到鬼一样急忙转身就走。

我的右眼不能见到阳光，见到阳光会刺痛，流眼泪。我奶也怕我出门让别人看见会被嘲讽，就给我做了一个眼罩，就像电视里演的海盗。我从小更是没有什么朋友，村子里大人们看到我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小孩子们大多对我是恐惧，更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指着我说：“这个怪胎，是恶鬼变的，她会吃人。”

鬼才不吃人，人就不一定了。

其实我没告诉过我奶，夜里我把眼罩拿下来时，我会看到鬼，大大小小的鬼，形形色色的鬼。像蹲在村子老槐树下的老鬼，像穿着戏服的女鬼，还有我身旁的小鬼，他们都冲我笑。我不怕他们，我需要朋友，我怕我告诉我奶以后，身边连鬼朋友也没有了。

当然也有恶鬼，有时候我睡觉时，会感觉身边围满了鬼，我全身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耳边会充斥着凄厉的哭声。每当这时候，就会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叫我，“月儿，月儿，你醒醒。”只要我睁开眼，这种感觉便会消失。

我奶说如果我的眼睛是正常的，肯定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孩子。白白的小圆脸，眼睛大大的，扎上两个小辫子，就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孩。她要送我去上学，将来有本事了去大医院把眼睛治好。为了我上学的事，我奶第一次去求了我妈，因为上学需要户口本，我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妈也没给我落户。我爸不当家，家里我妈说了算。当我妈听了我奶的话后，把我奶赶出了院子，大声嚷嚷道：“扫把星还想去上学？我不会给她落户口的，我没有这个女儿，她克着我家大龙和小凤，让她活着就不错了。”

是的，我妈又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是一个听不见，一个看不见，她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罪与我，认为一切灾祸都是因为我而产生。现在她性格更乖戾，我很怕她，我躲在我奶的身后，很怕她一生气再掐死我。我奶眼里浸着泪，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回家。

“囡囡，别怪你妈，这些年她也不容易，她好脸面，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我奶摸着我的头说。

“奶，我不怪她，我不上学了，我喜欢在家里和你在一起”我抬起头和我奶说。

“囡囡乖，囡囡是最好的孩子，不是扫把星，奶会一直护着你的。”

夜里睡觉时，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