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新篇章 12

沈玠寝殿

沈玠如今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几乎已经到了起身坐一会就喘的不行的地步

姜雪宁问过为他诊脉的太医

恐怕也就……这几日了

姜雪宁到沈玠宫里时，他刚用了药睡下不久

寝殿里无孔不入的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姜雪宁没有惊扰他而是选择了静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宫人说他如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久

清醒时也总是呆呆的抱着姜雪宁当日寻他时的那方手帕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雪宁这短暂的一生，除了燕临也就沈玠和她羁绊最多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靠着他对自己的情意将其掌控于股掌之间

可终究……还是人心难测

姜雪宁自以为看透了他，却也从未看懂过他

若非她，他如今也仍旧应该是那个潇洒的闲散王爷，更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还真是……到处，都是糊涂账啊，姜雪宁忍不住怅然的想道

“来了多久了……咳”塌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姜雪宁回神，这才发现沈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挣扎着想要起身

姜雪宁起身将他扶起，并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咳咳……”

只是这小小的起身动作便已经让他咳喘不已，姜雪宁只能拍着他的背给他不停顺气

直到沈玠终于将那口气喘匀，她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沈玠虚弱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自嘲的勉力一笑道

“如今我这身子是越发不中用了……也不知哪天就醒不过来了……你今日能来……我很高兴……”

“别胡说，会没事的，你若高兴，我日日来就是了”

姜雪宁眼底全是不忍，却也只能笑着如是安慰道

沈玠也不反驳，只看着她，目光幽深

大限将至，这安慰于沈玠而言总归聊胜于无，到底还是在他晦暗无光的心口撕开一道光亮

姜雪宁原本今日来找他就是想让他收回废后的旨意，她能坦然选择赴死不代表她不怕死

姜雪宁心底不是没有动摇过

可回头想想，就算活下来又能如何呢

外面天高海阔，纵有她一方容身之地，她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前半生她都为了婉娘那一句话活，那后半生呢？

况且，她也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这辈子，她亏欠的人已经够多了

思虑片刻后，姜雪宁还是选择了直言来意

“沈玠，将那废后的旨意收回吧”

“燕临都告诉你了？”

沈玠微微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依她的聪慧估计燕临也很难瞒得住她

姜雪宁垂眸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继续道

“大乾自开朝以来就从无废后的先例，我可不愿当那出头鸟，白白为人诟病”

沈玠这下是真的有些诧异了，他还以为……她早就想摆脱他了的

“你明明知道……这是能保下你的唯一的方法，若不废后，你……”

剩下的话沈玠没有说出口，因为彼此心照不宣

姜雪宁释然的一笑只道：“这就是我的命，我逃不掉的”

“你愿意为我殉葬，陪我死？”

“我毕竟是你的皇后，自然是愿意的”

沈玠原本内心升腾起的一丝希冀在听到皇后二字后再次无声湮灭

她从来只当她是自己的皇后，而这一切不过也是她为皇后的本分

或许也有着可怜他亏欠他的成分在吧

沈玠眼里的光再次熄灭，他将刚才因为激动而微微起身的身子重新靠了回去

他直直的盯着她，而后忽然笑了一下道

“雪宁，你我夫妻多年，外人都道帝后情深，但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如今大厦将倾，你也实在不必再为我担这虚名了……”

沈玠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姜雪宁这些年费心维系的表面平和彻底撕碎

姜雪宁张了张嘴，一时无言，沉默半晌后，到底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

“沈玠，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什么要娶我？还因为我……夺这江山”

弑兄谋逆的话姜雪宁到底还是说不出口，但沈玠的确这么做了

这些年，姜雪宁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成婚前她是十分确定沈玠喜欢她的

可大婚过后，他却突然性情大变对她疏离起来

沈玠却没有回答她这个的问题，只反问她道

“那你呢？你不喜欢我又为何要嫁给我？真的只是为了皇后之位吗？”

姜雪宁闻言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道：“手帕的事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