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车会死

吃完饭，少岁背着老丁和丁弟弟偷偷问古业：“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她的梦明显有问题。”

古业：“如果当下想说，她不会等你问第二遍。”

少岁似懂非懂地看着收拾碗筷的丁弟弟，若有所思地点头：“她那时候不想说，为什么？”

古业：“有的事，不想让有的人知道，观察人类的行为模式，也是你学习的一部分。”

少岁坐在客厅外的空地上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太阳晒得要死，少岁虽然喜欢太阳，但是不喜欢这种烤箱灯一样的太阳，坐了一会就找了个树下的阴凉地蹲着去了。

丁弟弟收拾好了一起，提着自己拎着满满菜过来目前已经空了的布袋子要走，看到蹲在树下一脸懵懂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少岁，走到少岁身边：“我要回去了。”

少岁失望的瘪起嘴：“好，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丁弟弟：“……”

古业把少岁从地上拉起来：“一起走一段。”

少岁懵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立刻讨好的看向丁弟弟：“走一段走一点。”

天气热得很，走路对人对鸟都是一种折磨，没走几步就是一身汗，三个人顺着路边的树荫走，丁弟弟开始讲述她的梦。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丁弟弟那天心情不好，儿子模考成绩不理想，丈夫只会说大不了去打工那种话，丁弟弟气的心口疼，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才睡着，那天的梦也很乱，虽然是梦，丁弟弟却记得很清楚，她梦到疯疯癫癫的母亲和法庭上满脸怨毒的弟弟。十八岁的她坐在庭下，母亲因为大哭大闹被要求退出法庭，父亲不耐烦地跛着脚把哭闹的母亲拖了出去，她坐在庭下，弟弟站在被告人席一脸冷漠，好像旁听席的闹剧与他毫无关系。因为法官刚刚因为法庭喧闹发过火，她不敢再说话，努力对弟弟笑了笑，弟弟却把头便开，看向法庭窗外的树枝。

那时候也是夏天，法庭没有空调，只有两个还算崭新的风扇吱扭吱扭地以最大的速度疯狂旋转，法庭层高不高，那风扇就在弟弟的头顶转着，丁弟弟总是恍惚觉得那风扇会脱钩飞落，一路飞旋，把弟弟和自己的脑袋全部收割。可是还好，那风扇虽然转的疯狂，可依然被牢牢的抓在天花板上。

把母亲扔在法庭外之后，父亲不耐烦的走进来，吩咐丁弟弟：“你去看着你妈，别让她闹了。”

丁弟弟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快要离开法庭的时候回头看了弟弟一眼，弟弟正看着她，满脸怨毒。

那个眼神，丁弟弟记了快二十年。

做梦的时候再想起来，依然清晰地如在眼前。

从那一天开始，那个眼神一直在丁弟弟的面前闪现，同样的梦反复出现，然后据说，丁弟弟在老丁面前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有人给丁弟弟看过视频，丁弟弟自己也觉得很诧异，那些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却真实地发生了。

少岁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没法锁定目标，还得继续跟，跟她家去：“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丁弟弟诧异的看着少岁，犹豫一会，点了点头：“可以，你就说是我亲戚，别说是大仙，我犯病之后，家里人本来就挺害怕的了。”

少岁连忙点头，只要让她查下去，一切好说。

去丁弟弟家所在的村子，需要坐公交。

少岁：“……”啊啊啊，把这个忘了！

丁弟弟看少岁一脸菜色，有些疑惑：“怎么了？”

少岁捂着胃，提钱虚弱：“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晕车，不远吧？”

丁弟弟：“四十分钟。”

少岁：“……”

少岁咬牙切齿地瞪着公交站牌：“行！还好！不就四十分钟！我可以！”

不可以！公交上没座位，完全不可以！

破旧的公交车空调基本不起作用，浓重的汽油味和化掉的塑料味、皮革味混杂在狭窄的空间，司机开着长长的公交却一点没影响他赛车的斗志与技术，在双车道的乡村道路上闪转腾挪，与对向和同向车辆上演斗智斗勇，少岁抓着扶手被甩的左摇右晃，错觉脆弱的胃和核桃大的脑子都已经到了嘴边，一张口就要吐出去。

少岁闭着眼睛只觉天旋地转，心想老娘一世英名难道要折在一个人类公交车司机手里？要不算了吧，变鸟飞走吧，仙人不当了的大字打着旋在她脑子里每个沟回乱窜，时间在这个时候漫长的让麻雀想死。

能够阻止司机的，只有红绿灯。

在红绿灯面前，疯狂的司机恢复了理智。

少岁眼前一圈麻雀乱转，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哪一站了。红灯还剩四十秒，站点还剩四个，天旋地转的少岁看着身边的古业，露出快死了的求助表情。

古业：“……”

古业左手拉着头顶的吊环，右手把少岁拉进怀里，他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松香味，比风油精的味道温和的多，但是和风油精对少岁的效果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