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青州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依着山，建立在一片平地处。

往东往北是一马平川，往南往西南往西，都是山地。

若是要去应天府，直接从南门出来，经黑山走九龙峪，便可往莒州。若是有船，从莒州可走水路南下。

总归一路向南，不该往西南方向去走更辛苦的路。

而且，往西南，那个山头被人占山为王，是为清风寨。

“只管去便是。听我的，日后亏待不了你。”许三郎朝她狡黠地眨眨眼，“去清风寨。”

青鸾心下一沉，高举起马鞭抽马。

上辈子，许家车队往西南行，路经清风寨被劫。

她只当是许家人逃难途中慌不择路，阴差阳错让她救了同样被劫进了山寨的，扶驸马灵柩返京的康平长公主姬白茸。

她上辈子行军打仗的机缘，许三郎挤身王侯将相的机会，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一直以为是巧合，凑巧许家人不识方向，误入清风寨地界，凑巧康平长公主被困于清风寨中，凑巧她做不到见死不救，救许家人的时候，拼死也要把康平长公主一行人救出来。

当时只觉得自己能以一人之力杀得清风寨溃不成军，是因为自己有一身神力，勇猛过人，再加上清风寨的匪徒没吃饱饭，许三郎料事如神。

现在却觉得，所谓的料事如神只怕是谋定而后动……

“三兄，是不是太快了？”许小妹抓着车门，担忧地道，“顺才他们受了伤……”

风吹散了她鬓边的发，打在她娇柔的面颊上，打出一道道红痕。

许三郎揉了揉她的头，推她进马车，“坐稳。不必担心他们。”

许小妹真就信了，放心坐了回去。

青鸾看一眼跟在马车后跑的人。没有顺才和那五个护卫。

许三郎道：“他们好了自会跟上来。这世道，我们许家也无法留无用之人。”

说得倒也合乎情理。

他又道：“慢些。太快了，他们跟得辛苦。”

若不是有上辈子对他的那些了解，青鸾一定会觉得他是真的心善，为下人着想，就像对清风寨的看法一样。

认知决定了思维。

若是自己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永远都只会重复上辈子的想法，一样赞赏他信任他。

她庆幸，自己带着记忆重生，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消化着上辈子的记忆和认知的时间，马车已经到了经过了许家庄。

整个村子不见人烟，空村了。

马蹄踏踏扬起的尘烟，挡住了路边背着行囊拄着枯木枝做拐杖的难民视野。

不多时，几辆马车就到了饮马池。

若是以往的这个时候，春雨绵绵，饮马池的水应当水位甚高，带着一点浊色，但下浊上清，总能让过往的奔波的马儿畅饮一番。

现在，饮马池的水都干了，原会在池底摇荡的水草早就被晒成干灰，只有池底的石头上附着一点绿色，证明它们曾经在这里住过。

青鸾拉马停住，“马车上不去了。 ”

许三郎下车看了一圈，“这边有血迹，找找，这附近应当有落难的人。”

和上辈子一样。

青鸾眯起眼，打量着血迹的方向，脑中快速回忆，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是在哪里找到的苏禾。

崔渡不知会去哪里，只跟着她的马车跑，见前面停了，疑惑着走过来，“怎么不走了？”

不等青鸾回答，他环顾四周又道：“在这里扎营过夜，也行。”

“这里有清风寨。扎营过夜不妥当。但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许三郎说得正气凛然。

崔渡诧异地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顺着青鸾的视线也瞧见那点血迹，默了默，道：“去年的大旱，也波及到了这里。”

点点头，青鸾顺着血迹往山上走，终于在一丛枯草堆的方向发现了一片墨绿色的裙摆。

崔渡拦住青鸾，不认同地摇头，“小心。”

灾年最考验人心。

早些时候，他外出找食物的时候，曾看到过血迹，又或者是别的求救信息。

他顺着求救信息，看到女子衣料，再靠近，多半是陷阱。

有的，是衣衫半掩的女子，以天为被地为席，换一把米粮。这是没那么危险的情况。

有的，是凶神恶煞的饿民，趁机劫虐过往行人。

青鸾也摇头，却是叫他放心。

虽心知在那里藏着的大概就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苏禾，她依旧捡了块小石子掷过去，听得一声女子闷闷的呼痛声。

许三郎面露喜色，就要上前。

青鸾抢先一步，拨开草丛，回转身以背对苏禾，厉眼瞪着许三郎，“男子退让。”

她明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这一瞪，却仿佛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