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干扰

郝湉酒店二楼，下午。

麟旭推开最后的消防门，终于踏上了那盘旋楼梯。顷刻，茶叶的清香和香水的淡芳钻进麻木的鼻子，唤醒了疲惫不堪的神经；乏味的色彩转变为古典的青璃，焕然兴新。他长长地呼吸着，感觉就连地面在脚下的敦实也会带给精神无比的放松。而后，终于，他来到了最开始的米色消防门处。

外面天空有些许橙黄的颜色。

最开始呈冲天之势的烟雾已散去了，现在能看到其中情况——鬼鞭蛛巨大的背部着地，蛛眼黯淡无光，伤口也不再流出绿色血液，看起来正濒死，估计连普通人也可以轻松收割其生命；柏油路被其压出了一口巨坑，监视器和金属硬杆左右倾倒，黑色的沥青小颗粒好像沙石般覆盖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而远方的小鼠先前听到这里的巨大动静后还在不断地赶来，于斜阳中竟也有了一丝美感。

树影轻逸、人影依旧。

“景色不错。”

……

在麟旭打开消防门之前的时间，队伍中的其它人便早已来到了此处，班长便向刘佳心等人传授取出鬼鞭蛛晶块的方法。

“记住怎么补刀，别轻易忘了。”对待怪物的生命时，班长颇为残酷。他倒提着胡赛上交的斧子，以鬼鞭蛛身上的刺为落脚点连续而利落地翻上它腹部，再猛地顺劈切断了它撂在腿间的剩下一鞭须。

鬼鞭蛛轻轻悲啸，两根鞭子都像蔫了的根茎般卷落垂地。它现在和正常死去的普通蜘蛛是一个姿势，已彻底没了生命特征。

班长又瞥几眼，似乎确认了鬼鞭蛛已死，于是花去些许时间到其头顶。看眼谢浩然后，他抬起左手用消防斧的锥刺面猛砸下去。绿色汁液飞溅，为他的校服带去第一抹异色。最后班长左手向刚刚砸出的洞里探索，发出吧吱吧吱的搅动声，假如把这种事带入人类脑袋的话…

“咦～”胡赛嘴角抽搐。

鬼鞭蛛附近，谢浩然观察完补刀法后考究地凝视着某个东西道：“仔细一想，这蛛大腿好像不能吃吧…”

“别吧，这么多血的欸。”胡赛应；刘佳心也观摩一会：“这刺应该嚼不动的吧，比石头都硬。”

谢浩然颇不甘心地叹息：“算啦，饿昏头了有点。”

…

经过短暂探索后，班长缓缓地掏出了自己的左手。—颗散发着耀眼白光的、乒乓球大小的珠子被他掐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抬上了头顶。

正巧就是在这个时间点，麟旭推开消防门，走了出来。众人向他招手。

那颗球形的晶块正位处残照的中央，宛如是太阳的化身。

班长默默步至麟旭面前，途中始终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没有提出任何誓言或疑问，他毫不犹豫地把珠子抵进了麟旭的嘴巴里；刘佳心三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仅仅只是神情有些艳羡和自嘲。

“麟旭，消化掉它，你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者。但你还有一个选择，高级怪物的晶块通常包含一些记忆，如果你不贪图短暂虚名、谋求更远大的进步，就试着消耗一部分用于“沟通媒介”，只要运气好，有可能领悟异世界的新“技能”，看你想法。”

麟旭勾起嘴角：“怎么沟通。”

班长闭眼：“放弃晶块的部分原力，任它在体内播放画面，只要能共情这些画面，记忆就归你了。”

下一刻，洁白的珠子化为一裘晶莹的粗糙流体，消失在了麟旭的喉咙深处。刹那间，他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不仅用双手压紧了头颅，还哀嚎着在地上打起滚。刘佳心等人正欲上前一步，班长立刻拦手阻止并接一句：“别担心。不如祈祷他有一个好传承。”

此时可见麟旭全身皮肤都在冒出褐色气体，像个不愿报废、拼命挣扎的蒸汽人。而到雾气散尽后，他又开始脱皮，焦黑的皮屑如同抓弄烂皮箱子般剥落，同时浓稠、黑色的汗液渗透了他整个校服，扩散泄物般的恶臭。

话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洗经易髓吗?刘佳心后退几步，捏紧鼻头，心道：记得二楼那什么号房间里面有西装，等会要不去拿吧。

班长把目光从痛苦中逐渐平静的麟旭身上移开，道:“之前要你们做的锻炼可还记得?”

“呃，俯卧撑…”胡赛一顿，疾呼，“没力了，真没力了！”他还刻意猛甩自己“疲软”的手臂。

“那些骨头好像还在二十几楼，忘记拿了。”谢浩然道。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即使能有哪怕一秒的时间去锻炼自己也要……噢，先不说这些，虚浮。”班长的声音逐渐降低，又摇摇头，最后看着鬼鞭蛛的巨大尸体不再发声。

疲惫不堪的身体，在班长停止讲话后便彻底失去了气力。

胡赛装模作样地锤着手臂和手指，心安理得盘腿坐下，靠在墙壁上闭紧了眼睛；谢浩然揉捏大腿，倚着鬼鞭蛛的蛛腿遥望远方。微风拂去了他们沾染在额头的灰尘。

中夏的下午，血色的天空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