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不瞑目

这个代替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人，好奇对方究竟是何个怎样的人。

明知自己已经不是宋府嫡长女，却依旧不肯接受这个身份。胡姨娘给她选的人生，非她所愿，可如今，她却是有选择的，她却不敢说出实话。

既然她这么喜欢冒充自己，那就让她冒充好了。

宋萱计从心来，乘着宋莹采药几日未归，便让人在宋莹归来路上，抢了宋莹千辛万苦挖来的草药。

宋莹跌跌撞撞回到原处，本就自责弄丢了草药的她，没想到沈翊已经苏醒，身边陪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装束的女子，甚至连眉眼都相似极了。

女子用伤痕累累的双手捧着从她那里抢来的药草，在裴容和沈翊眼前揭下面纱。

宋莹知道，她来迟了，一切都迟了。

宋萱本以为会被揭穿，但根本无人发现，宋莹浑身是伤，独自咽下委屈默默离开。

说实话，两个人若戴上面纱，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分清。

即便宋莹想拆穿宋萱，她也百口莫辩，只因她亲口向裴容说，自己是宋尚书宋知章的嫡长女。

京城上下何人不知真正的嫡长女是宋萱，宋莹向来行事问心无愧，却在裴容询问时无法说出自己是谁。

她第一次体会到来自身份的自卑，亦不想让自己在钦慕的男子心中，对她第一印象是她是个顶替别人的冒牌货，是个偷了别人十六年荣华富贵人生的小偷。

宋萱死前，宋莹坦言，当她看着宋萱借着这恩情纠缠沈翊，除却嫉妒和愤怒，更多的是轻松，她既庆幸又害怕。

庆幸宋萱和她一样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相互偷走对方最重要的东西。此后，她不再愧疚，不必小心翼翼讨好娘亲、不必担心哪天被抛弃。

她看着宋萱丢掉自尊、不顾名声任人奚落，即使这样，沈翊真正放在心中的人，却始终是她，庆幸沈翊是宋萱怎么都抢不走的。

她恨宋萱做了她不敢做的事，愤怒沈翊对她说要娶宋萱，即使是并非他本意，她也不想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尤其对方是宋萱，那时她真正害怕的是，沈翊真的爱上了宋萱。

所以，即便沈翊对她承诺，他不会碰宋萱，他会想办法和离，可她一天也忍不了。她可以接受其他女子日日围着沈翊，此时却觉得，一直围着沈翊的宋萱，无比碍眼。

敬山郡主、棠姑娘，还是其他女子都行，唯独不能是宋萱。

她说，宋萱越是追着沈翊跑，母亲越是心疼她，越是厌恶宋萱。只要她一直忍让、委屈，沈翊和母亲，就都是她的。

她冷眼地看着宋萱，追着一个不会回头的人，捂着一个不会热的心。

她心中那份惴惴不安的心便会平静下来，她被人嘲笑，宋萱也要尝尝被人嘲笑的滋味，就这样一直担心秘密被发现，小心翼翼地活着吧。

宋莹经历过的痛，宋萱会百倍体会。

大婚之日，那碗粥就足以击溃宋萱。

宋莹拿母亲做要挟，宋萱拿沈翊做要挟。

她得到了母亲永不变心的偏爱，而宋萱得到的是沈翊身边的位置。

宋萱知道，自己输了。只是沈翊来了，她不想看二人好过，拔下金钗朝面前宋莹刺去。

沈翊动作比宋萱想的要快，自己死在了他刀下。那把宋萱送给他的匕首，最终是用来杀的却是她自己。

宋萱的心口破了个大洞，她心口的血比嫁衣还有殷红，可沈翊脸上，自始至终都是平静淡然。

宋萱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她是什么时候忘了？

她冒充宋莹时，只想让宋莹也尝尝被人冒名顶替的滋味。可她却丢了自己的心，死不瞑目。

宋萱不知自己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宋莹爱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爱宋莹，沈翊也爱宋莹，却无一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