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牧野城

牧野城位于宋靖两国的边境要道，两国的商旅多经于此，但因地处百战之地，无人愿意久居，因此全城几乎都是军籍。

牧野城原本属于宋国，一百多年前，靖国趁宋国内乱，派兵攻占了牧野城，从那时起，两国的关系开始恶化。

在过去的百年间，两国爆发了多次战争，牧野城也被反复易主，多年的交战，导致两国的军民都视对方为世仇，总想着吞并对方。

然而，由于两国实力相当，且都有恶邻在侧，因此尽管世代交恶，却谁也无法奈何对方。

······

夕阳西下，天色昏黄。

岳晟身披破旧的战袍，带着满身的鲜血和泥浆，缓缓的走向城楼。

石梯和女儿墙边，倒着横七竖八地尸体，四周充斥着焦糊味、血腥味和各种臭味。

幸存下来的城防士兵们或休息，或包扎

伤口，或在吞咽着干肉。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与麻木。

岳晟抬手撑在沾满鲜血的青石城垛上，扫视城外，宋军已经撤退，留下了一片战后的狼藉景象，破碎的云梯，冒着烟的投石车，还有满地的箭矢和尸体。

岳晟无力地背靠着城墙，滑坐在地上，这个动作带来浑身伤口的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的低哼了一声。

此时，一缕残阳正好透过箭垛的空隙照射在他的侧脸上，他闭着眼感受着脸上的那份暖意，苦笑着呢喃道：“六十天了。”

这么久了，他所期待的援军却迟迟不见，他早已意识到，他们很可能被靖国抛弃了，可即便如此，他在面对宋国的各种威逼利诱时，也没有想过投降。

曾有人问过他，腐朽至极的靖国，是否值得他如此尽忠守护。他当时如何回答的，现在都已经忘记了，但他知道当时那看似冠冕堂皇的回答，其实都是借口，他如此执着的守在这里，跟靖国没有关系，而是单纯的不愿意投降，尤其是向宋国投降。

他的父亲就死在了牧野城上，母亲和兄弟姐妹则死在了宋军一次次的屠杀中，全家只有他一个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他终于爬到了牧野城守将的这个位置，他知道覆灭宋国的愿望他是实现不了了，但是他可以多杀些宋狗。

这几日，宋军突然一反常态，发了疯似的攻城，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急不缓的打消耗，这让岳晟敏锐的意识到，宋军似乎出了问题，但是信息闭塞的他是无法想象宋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他知道，在这种强度的攻城下，他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两三天。

岳晟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守城老卒，满怀歉意的一笑：“弟兄们，来生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哈哈，瞧你说的，今生能与岳将军共同走一遭就已知足了。”一名老卒沙哑着笑道。

“这辈子喝了你不少酒，若是真有来生，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我要在来生多娶几个婆娘，肯定能生个儿子，到时候岳将军你给起个名字。”

“哈哈，那是你枪法不准，怪不到婆娘，我要是有来生，我想···我想···”

“想不出来了吧，还是我来吧，我要是有来生，我要当进士，我要当官。哈哈··”

“····”

岳晟闭着眼睛，听着那些已抱有死志的老卒们畅想着来生，他心中也默默的念叨着：“希望有来生吧。”

稍微休息了一阵，岳晟强打起精神，安排一众城防将士该值守的值守，该休息的休息，自己则顺着城墙巡视起城防。

巡视完城防已是华灯初上，岳晟带着几名护卫，拖着一身的疲惫和伤痛向着城府走去。

“岳将军！”一声大叫吓了岳晟和周围的护卫的一跳。

遁声望去，只见一名脸上缠着纱布的将官，正一瘸一拐的向着他这边跑来。

见他这样，岳晟赶紧迎了过去，扶住因奔跑太急而险些摔倒的将官：“何事如此惊慌？”

将官大口喘息着，一脸的惊喜，看着岳晟一时说不出话，只是哆嗦着将手中的一张纸笺递给岳晟。

岳晟疑惑的接过纸笺，不明白是什么事能让这个死都不怕的汉子激动成这样，连忙打开手中的纸笺，只见上面写着：

今日子时，东门撤离。

信的最后还清晰的盖有跃龙城的大印。

岳晟深吸一口气，双目睁大，神色也激动了起来，看来他们没有被抛弃。可是他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

以牧野如今的状况，想撤离又谈何容易。

城中粮草早已断绝，能支撑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连战马都杀了，而且守城士兵大多已受伤，别说城外那四面包围的宋军，就算是没有宋军，没有战马的情况下，让他们跑，又能跑多远呢？

但不管如何，这总算是带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岳晟缓了缓情绪问道：“此信从何处得来？”

“刚在城外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