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别姐姐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宋盼儿就偷偷拽着宋来儿来到后墙跟，拿出半个扣子，费劲巴力的挂在了宋来儿的脖子上。

这可是她用剪子磨了半宿才分开的一个扣子。姐姐一半，自己留一半。

“姐，记着千万不能弄丢啊，等着我来找你。”

可能宋盼儿这辈子就这一个亲人了，眼泪不知不觉迷住视线。 “妹妹，妹妹不哭。”宋来儿嘴里焦急地叫着，小手慌乱地想给宋盼儿擦掉眼泪。

不多时墙上探出个头，刘瘸子扒着墙头冲着姐妹俩伸手，大冷的冬天竟然满头的汗。

宋盼儿快速地扒下了宋来儿脚上的破棉鞋，把宋来儿的手放到刘瘸子手中，推着宋来儿往墙上爬。

“回去吧，孩子，你姐就交给我们了，会看顾好她的。”

墙后传来刘瘸子媳妇儿的声音。

宋盼儿手握着胸前挂着的半个扣子，抬头不知在看什么，墙上早已经没了宋来儿的身影，只有轻微的驴车嘎叽嘎叽的声音飘向远方，不知终点在哪里。

直到多年后，两姐妹再次相见，宋来儿竟不自觉抬手去摸一直带着的半枚扣子。

原来亲情竟是这样神奇，神奇到可以记住对方的脸，即使样貌从小孩儿变成了大人模样，仍然一眼便认出这是妹妹。

宋盼儿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打开大门，趁着家里人都没醒，拎着宋来儿的两只鞋，向着村东头的大河跑去。

“他妈，大丫头呢？今天给她好好弄弄，别整那么埋汰，万一城里来的看不上咋办。”

刚吃了早饭，宋志刚从扫炕的扫帚上撅下一枝儿，剔着牙。这一大早的俩死丫头都没见着，老二死哪里去了无所谓，老大不行今天还得来人接呢。

“不知道啊，早早就出去疯了。”

马喜凤话音儿刚落，大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刚子，刚子快出来，你家孩子掉冰窟窿里了。”就听有人在他家大门口焦急地喊着。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可真是赔钱货啊，眼见着回本了就闹妖。” 宋婆子反应最快，趿拉着棉鞋就往外跑。

等一家三口跑到大河边时，就见宋盼儿傻兮兮地蹲在一个冰窟窿旁边，一只小鞋飘在水上，旁边围了一大堆村里人。

“你这死丫头，你俩大早上来河套干啥？找死啊？”宋志刚一脚把宋盼儿踢得滑出去五六米。

“哎呦，可别打孩子了，身上都冻冰了，快带回家吧，这老大怕是找不回来了，等明年开春再看看吧！”

村里一个大娘扶起宋盼儿，捏了捏她半冻的棉袄，往怀里带了带。

这宋家俩姐妹命不好啊，托生这样的家庭，这大丫头又掉河里了，唉！

宋盼儿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眼里的恨意，只嘴里哆哆嗦嗦地喊着姐姐。

宋志刚原地转了两圈，胸口堵着一团火气，扔下拍腿哭的宋婆子转身回家了。

马喜娟愣住了，说不上是啥感受，只觉得这丫崽子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站在岸边，顾虑着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上前看一眼。

“咋整吧？这城里快来接人了，出这丧气事儿。”马喜娟插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宋志刚母子俩。

回到家的三口人，没人在意快被被冻成狗的宋盼儿，他们只可惜了那马上到手的三万块钱，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不还有一个呢么？不行把二丫头让接走吧。”宋婆子撇了一眼蹲在墙角的宋盼儿，朝地上吐了口谈，恨恨地说。

“只能这样了，一会人来了就把二丫崽子给他们吧。”宋志刚说完就起身出去了，屋里的婆媳二人面面相觑后，纷纷盯住了墙角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的宋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