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筹谋

我得了月姑姑这样的得力帮手，便悄悄借由掖庭的安排在各妃宫中安插了些眼线。因着银钱才拿去了宫外，我想做些事也无能为力，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能安插人手也是因着沈官女子之事，皇上命掖庭排查了各宫的宫人，略有些不对的都进掖庭走了一遭，便空出许多位置添了新人。

中秋时原本要给皇后请安的，只是皇上要宴请群臣，皇后便将请安推在八月十六。从前宫里设宴，自然轮不上我一个庶女。我想着要去中秋宴，一时竟生出几分新奇来。

冬儿正摆弄着掖庭送来的衣裳，一件湘妃色流彩飞花烟罗衫并一袭雪青色十二破留仙裙，裙摆处绣了纷飞的蝴蝶纹样，这样花团锦簇的绣纹配着衣裳的颜色，也算恰到好处，热闹又不扎眼。

碧水打开了梳妆匣，“衣裳华丽热闹，正该配素些的首饰才对，这新打的银累丝嵌珍珠的头面刚刚好。明日奴婢给您梳个漂亮的百合髻！”

她们这样费心比对，我倒轻松了。宫宴定然是极好的，只是皇上忙着施恩，宴上的东西想来也只是摆着好看。想到了这个，我叫了景凝居里伺候的宫人。

“明日中秋，冬儿随我去赴宴即可。到底是团圆的日子，倘若你们有亲人姐妹在宫里，前去看看也好。只是景凝居不能没人守着，你们自己安排，不要误了差事。小禄，你一会儿去御膳房，拿银子叫他们明日送些酒菜来，只许要那些清淡的桂花酿。你们明儿也松快松快，只是皇后娘娘的规矩不能忘，绝不许吃醉了酒。赏银自去冬儿那里领，中秋佳节，都要高兴些才是。”

“娘娘的恩典，奴婢/奴才谨记在心。”冬儿、小禄立刻谢恩，我满意地看了小禄一眼，其余宫人连忙跟上。

冬儿还不忘敲打几句，“娘娘宽仁，咱们做奴婢的都记着，若有谁敢起坏心思，奴婢头一个不答应。”

瞧着他们欢欣的样子，我的心情也好了些。我身边的四个宫女们都是用心伺候的，平日里我也常用她们。毕竟是大宫女，我便拿了皇上前些日子赏的衣料首饰分给了她们。

冬儿最得力，又要陪我赴宴不得歇息，我额外又给了她一只芙蓉玉镯子。她素来小心谨慎，衣着打扮都极素，芙蓉玉色如桃花，既能给她添些颜色，又不妖艳。

“容华，这样的东西您该自己留着才是，奴婢怎么敢受？”冬儿见到镯子时是极喜欢的，可还是推辞着。

“我给你的，你拿着就是。”我把镯子戴在了她腕上，冬儿肤白，在镯子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皓腕凝雪。“不信问问碧水她们，你素来如何行事，我都看在眼里，一个镯子而已，你推辞了我是要恼的。”

淳儿同碧水、浓澄听了我的话，也都应是，随后高高兴兴地带着自己同冬儿得的赏赐回房收拾去了。冬儿听了我的话，带着银子去找小禄，我平日里不怎么用过他，直到认识了月姑姑，才有了许多要小禄做的事。那些银子尽够点菜了，多的自然是给小禄的赏银。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做好人是无用的。那些冰炭，夏日的绿豆汤、酸梅汤，冬日的姜汤，乃至今日的酒菜赏银，都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若想要人忠心、替你卖命，自然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银子和待遇上去了，日后他们哪怕被人收买，也要好好思量是否值得。我不指望靠这些小恩小惠让他们对我死心塌地，我早就明白了——唯有权势才是人心所向。既然能走到更高更好的地方，为何还要在留在原地？

死心塌地留在原处的是蠢货，没有什么好下场，就像我姨娘一样。

宫宴确实如我所想，奢华热闹极了，也无趣极了。每个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毕竟这是难得的所有人都能在出现在皇上面前的机会。我桌上是没有酒的，上的是蜜水，摆着的菜品也有几道能用的，点心占多数，这就是怀了身孕的待遇了，总算有能入口的东西。

看着歌舞时，我总觉得有人打量我，顺着最热烈的视线瞧过去，是父亲和嫡母。我扫了他们一眼，父亲眼神殷切，好像有话想说，我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能有什么话儿？无非是我如今有孕，合了他的心意。但我还是借口更衣出了殿外，不多时，父亲便走了过来。

“如儿你进宫数月便有了身孕，实在是幸事！”他喝了几杯酒，声调有些激昂，“前些日子，璟儿的差事已经有了，怕是托了小皇子的福。”

“父亲有些醉了，”我冷淡地看着他，“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席上，教人瞧见了不好。”

大约是淡淡凉风吹醒了他的那点酒意，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娘娘说的是。娘娘在宫里要保重身体，若是有需要的东西，只管让掖庭的李公公捎话。这些银票娘娘先收下，日后每月，臣都会托李公公给娘娘送些银两药材，娘娘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也要为小皇子早做打算。”

他见我不接，将银票送进冬儿手里，又行了一礼，转身回殿。

那风不止吹醒了他，也吹醒了我。事到如今，我竟然还隐隐期待他关心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