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重逢雁门关

雁门关守住了。

阿宝带着兵控制住周彻的老巢，把周家那群丧家之犬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

整个北部战区的势力基本在他们手中，戟罗沙战死，樊寻失血过多晕厥了三日。

褚胤负责处理残局，周彻的冷血无情失了民心，整个北疆军尽数投靠沙西部。

趋利避害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褚胤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他这几日在沙城忙得天昏地暗，无暇关心其他。

收到关于楚殷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去抚恤百姓的路上。

沙城现在是在废墟之中建立起来的城市，战火贫困还有饥饿快把这个城撕碎。

坍塌的屋檐边上，褚胤身着玄黑色的衣衫，头发随意披在肩上，坐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木桌上。

他连日操劳气色十分差，乍一看有些鬼气森森，就像仓促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月玲珑穿着锦绣华服，艳丽的指甲拂过杯盖，面如桃冠。

她周身气度和这里格格不入。

许久不见褚胤，夔州一别，她以为再次见到褚胤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没料到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还给自己找了些麻烦事做。

就是……

月玲珑觉得褚胤这小子有过劳死的趋势。

对面的男人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看着像死了三天一样白。

褚胤：“他闯祸了。”

褚胤淡淡问道，这个“他”很好理解。两人心照不宣，能让月玲珑亲自来捎信儿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楚殷这个王八蛋捅了天大的窟窿。

月玲珑：“……”

月玲珑：“宫里那位抓了他，估计是为了解毒。”

褚胤：“……”

月玲珑：“你再去晚一点，那小子的血就要被阿蛮榨干了。”

褚胤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这么累过，他随口敷衍月玲珑几句，闷声说知道了。

可月玲珑一走，剩他孤零零一个人顾全大局，他有些烦躁，低头一望底下这一群没用的废物，一个个像鹌鹑似的看着他。

看着气不打一出来，褚胤真的被自己蠢笑了，苍白的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嘴唇发紫，一副随时能入土为安的气派。

底下那群人都是半路出家做的兵，他们中大部分人是雁门关的沙匪，还一部分是走投无路的边民。

在穿上这一身衣服之前，他们和那些待在草棚子里讨饭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是被世道逼得走投无路，以命相搏的普通人。现在让他们去救另一群人，以他们有限的智商，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造反当兵。

跟着长宁郡主造反，死不了有口饭吃，还有微薄的俸禄。死了他们的家人有军中照料，能拿到一笔抚恤金。

至于那帮金盆洗手的……

他们或许更擅长抢掠和破坏而不是造房子种地。

褚胤觉得自己脑仁抽抽的疼，而楚殷这个王八蛋在他脆弱的神经上反复横跳。

要把他折磨死，这王八蛋！

褚胤强打起精神，伸手朝最左侧那个小瘦子招了招手。

那小瘦子没从军之前是个半吊子郎中，把当地一个乡绅二姨太给治死了之后，慌不择路，阴差阳错当了兵。

他擦擦脸想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有些拘谨。

小瘦子：“大人有什么吩咐？”

褚胤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轻笑道：“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

小瘦子喜出望外，有些磨拳擦掌，跃跃欲试道：“大人请说！”

这人身量纤细，先天不足，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最重要的是身上总有一股半死不活的劲儿，一看就知道命不久矣，和褚胤现在简直太像了，是个做替身的不二人选。

褚胤朝他勾勾手，示意他走进，然后贴着他的耳朵，用最平静的话语交代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那小瘦子仿佛收到了巨大的惊吓，连忙摆手拒绝。

小瘦子：“大人，小的一看见大人物腿就打颤儿，不行不行！”

小瘦子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儿就是逛窑子，而且还没成功。

让他拎着鸡大的胆儿在别国使团面前玩瞒天过海，他会忍不住先自杀的。

褚胤轻笑一声，黑曜石般的眼瞳像是有魔力般，他诚挚地拉起跪在地上的小瘦子，温柔地问：“我暗中观察你很久了，除了你我也找不到第二人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你要拒绝我吗？”

褚胤偶尔装样子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的，惨白的脸上写满了落寞和受伤。

画大饼什么的，前世今生，作为无耻的资产阶级，褚胤一直很拿手。

小瘦子天人交战，几番犹豫后，重重点了点头。

褚胤得逞地笑了，整个人像是蒙上了青绿色，看着更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