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
“锦绣姐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文棠院儿里的小丫头见锦绣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水红棉衣,脸上神色晕红,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锦绣笑而不语,仍旧春风拂面地哼着小曲儿,迈着清灵的小步子继续朝厅里走去。
此时,文棠正在厅中喝粥。她早上一贯喜食清粥,那还是在潇湘栈时养成的习惯,当时客栈里就她和黎掌柜两人,她既是厨娘又兼杂工,日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儿,早晨一般就喝点粥饭了事,既饱肚又省时。侯府厨房早知晓了文棠的口味,天天翻着花样做粥,今日送来的是杂菜粥,佐菜的有油炸小鱼干和各色酱菜。
“郡主,今日又这么早起来?”锦绣入到厅内,满面笑靥地朝文棠行了个礼。
文棠见锦绣神清气爽,眼角眉梢都露出遮掩不住的喜悦,好奇地问道:“今日是有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
锦绣含笑答道:“我母亲托人给我捎来信儿,估计还有两日便能到京城了。”
自从锦绣到了定襄侯府后,文棠便不让她再以“奴婢”自称,初时锦绣不允,后来见侯府待下宽容,也就入乡随俗起来。
文棠深知与失散家人团聚的不易,听到锦绣母亲即将抵京的消息,很为锦绣高兴。她放下粥匙,关切地朝锦绣方位挪近了些,又问:“东西可都置办好了?若是有什么差的,尽可给我说,不要客气。”
锦绣母亲一生坎坷,没享过福,年纪轻轻就家亡子散,流落胡兹的十来年里忍辱偷生,历经千难险阻才逃回故国。锦绣心疼母亲,一直打算将母亲接来京城奉养,在温柔富贵的皇城根下颐养天年,以弥补心中遗憾。她这些年也攒了些积蓄,于京郊置了一座小宅院,虽然不大但也够住,想着日后能与母亲相依相伴过些平淡日子,心里无尽欢喜。
锦绣心中感激,她觉得自己幸运极了,能遇到文棠这样亲和大方的主子。宫中的日子都是晦暗无色的,只有在玲珑阁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世界是有色彩的,原来自己也是个人。
“郡主,已经帮了我太多了,京郊的宅子您也帮着出了不少钱。”
文棠毫不在意地挥手道:“姨母赏赐了那么多金银,我也没用的地方,给你倒是物尽其用了。”文棠说的倒也是大实话,自她入京以来,赏赐不断,皇后三天两头地差人从宫里赐些珠玉玩意儿,偶尔还送些各处进贡的时鲜蔬果来。
“郡主得的赏赐都是头份儿的,已经能和公主比肩了。”锦绣附和着,她屈了屈膝,请示道:“我小时候听说灵霄寺的佛祖特别灵验,就央求同乡带我去那儿许过一愿,望在有生之年能得见亲人,一家团圆。如今寻回母亲,也算是心愿得偿,我想着今日得空,想去灵霄寺还愿。”
“真的那么灵验?”文棠脱口而出。
“是的,真的很灵验。郡主若有想实现的愿望,也不妨一试。”锦绣一脸诚恳道。
“想实现的愿望?”文棠喃喃道,心说:“我希望能与父母亲、师父好好生活在一起,这个能办到吗?”一想到这儿,她随即摇头苦笑道:“灵霄寺离这儿不近,你快些去吧。”
锦绣想到文棠这些日子怏怏不乐,天天在院中习武,已多日不曾出门,便力劝文棠随她一起去。耐不住她左磨右劝,看着锦绣因喜悦而红彤的脸蛋,文棠终是不忍扫她的兴儿,跟她一道去了。
灵霄寺坐落于京郊南侧一片古木林立的幽静处,整座寺庙青瓦黄砖,在朦胧晨雾的笼罩下,如悬在云端的仙人秘境,隐隐绰绰,缥缥缈缈,寺中有人正在敲钟,“咚咚”钟磬音声声入耳,端重肃穆。文棠和锦绣踏着沾满晨露的青色石阶进入寺门,寺内阔达洁净,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顺风摇曳的百年古木,让人的心也随着这古质景色沉静下来。前来灵霄寺进香拜佛的人很多,不像一般寺庙里吵闹喧嚷,灵霄寺里的信众均是神色肃穆,一脸恭敬,安安静静地双手合十,敬拜神佛。
锦绣带着文棠来到正殿处,对着金身佛祖,庄重下跪。锦绣闭上双目,口中诺诺念念有词,还愿完毕后才缓缓张开眼眸,朝着佛像俯首重重磕头。
文棠被寺中神圣洁净所感,也跪倒于蒲团之上,默默许下心愿:“大慈大悲的南天佛祖,请保佑我心中所爱之人都能永远平安幸福。”叩拜完毕,起身之际,耳边忽有微风起伏,缕缕琴音流入耳中,悠扬旷达,闻之使人仿若置身空山新雨后的幽然深谷,清新神怡。
文棠循声而去,出了正殿,侧拐入一处小门,见门外有僧人洒扫,便问道:“不知是哪位高僧在弹琴?”
僧人笑着解释道:“女施主,这是本寺俗家弟子修行的禅室。”说完,还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灵霄寺信者众多,内中有不少对佛经讲习求学若渴,其中不乏幸运之人拜寺中高僧为徒,成为带发修行的佛门俗家弟子。禅室便是为便宜这些弟子修习所建,常有高僧端坐其中论佛讲义,普通信众也可以入内同学。
文棠轻一颔首,继续由内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