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文棠却不看他,仍旧用慢慢悠悠的语调说道:“上官公子擅画人物,所以那暗阁存放的也以人物画为多,可巧的是,众多画卷中我都能见得一个熟悉的影子。”
上官府画阁中存放的都是上官玄安所作之画,一般是放到外阁,不避外人,唯有跟白影寒有关的画作全被锁入暗阁,不见天日。如今南淮郡主莫名深夜闯入,又提及暗阁之画,上官玄安便猜怕是她知道了什么内情,只是不知她此番前来目的为何。
上官玄安嘴唇轻挪,却没出声,沉默以待,一时周遭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文棠观他面色,知他心中有数,也不屑点破,只一撇嘴道:“牡丹是百花之王,冰洁高贵,岂是人人都能享得的美誉?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自诩为白牡丹,岂不是辱没了这好好的花儿?”
“你?”上官玄安听出文棠画中所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用手指着文棠,气得直哆嗦。
文棠斜眼觑他,冷哼一声:“有些人自诩清流名仕,私下却做些蝇营狗苟的事,实在是让人不耻。”
“清者自清。”上官玄安半响才甩出一句苍白的辩解。
文棠不打算跟他在这儿多磨嘴皮子,上官玄安的反应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步上前,右手运力紧紧卡住了玄安的脖颈,玄安吃痛,忍不住张口□□。文棠顺势将左手手心中握着的一颗药丸塞进玄安口中,又伸手在玄安背心一拍,那药丸便自喉头而下。上官玄安一介文弱书生,哪经得起如此这般折腾,文棠一松手,他便是一阵猛咳,像是要将心肝肺脾全都咳出来一般。
室内的声响惊动了侍立在外的天成,就在上官玄安咽下药丸的同时,画室的门被一把推开,呼啸的冷风猛然灌入,与室内旺热的炭火陡然相冲,冷热相交,身板薄弱的玄安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
“公子!”天成呼喊着朝上官玄安直奔过去,待看清玄安身上并无伤痕,才稍稍心安,略微抬眼,与文棠双眸对上,面上一怔,诺诺敬礼称道:“南淮郡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上官玄安面上闪过一霎的疑虑,转脸朝天成看了半响,才道:“快将门关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此时屋内气氛极不寻常,文棠玄安两相对峙剑拔弩张,如同被绷紧到极致的弦,一触即发。文棠一身黑色短打,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造访,上官玄安则是脸色铁青,一手抚在喉处,胸口不住上下起伏,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天成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犹犹豫豫地,还是去关上了门。
天成的闯入并未打乱文棠的节奏,她目不斜视,对着上官玄安不慌不忙地说道:“上官公子不用担心,刚刚给你服用的不算是毒药,你若不做亏心事,便无需害怕。”
上官玄安寒冰一样的目光盯着文棠,一字一句道:“郡主想要怎样?”
文棠与他对视,毫不退缩地淡然笑着反问:“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的道理,上官公子难道不懂?嗯……不过也难说,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上官玄安不理会文棠话外玄音中的奚落挖苦,别过头去只不理睬,下了一道无言的逐客令。皇上不急,太监急,天成见这阵势可不干了,他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想到主人中了毒,心中再顾不得其他,急不择言地替主人辩解道:“郡主不要误会,公子与白姑娘虽两相倾慕,却从未有过任何越轨之举,况且……况且他们二人已下了辞令,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天成。”上官玄安一声怒吼,阻止天成继续说下去。
天成一张脸胀得通红,完全不顾玄安阻止,跪下朝玄安磕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被您怪罪,我也不得不说。”
“这个画僮,对主人也是一片真心。”文棠心中感叹,口气也轻缓了几分:“都说了不算毒药,只要上官公子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便不会有事。”
天成听了大喜,头捣如蒜般连连朝文棠磕头。
上官玄安则仍是僵着一张脸,久久凝视文棠,终将最关切那话问出口:“白府戒备森严,白家家丁都是军士出身,可不像我府中这般好进,郡主若贸然闯入,恐难全身而退。”
“想不到上官公子对我如此关心。”文棠听了上官玄安的话,觉着好笑,心中却又不禁感叹上官玄安在自身前途未卜的状况下,仍一心关切白影寒安危,虽说觊觎朋友之妻的行为令人不齿,可如此深情也算是铮铮铁汉了。
“我不会去找她的。”文棠说完,明显感到上官玄安松了口气,脸上竟显出轻松神色。文棠心中有所触动,秀眉微蹙,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道:“其实你们是可以有选择的,如若坦然承认,便也算不上欺瞒了谁。可你们既然选择了隐瞒,便不应该露出马脚,要瞒就好好瞒一辈子。”
上官玄安没有料到文棠竟会如此一番论调,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嘴角向上牵扯,露出一丝浅笑:“在下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