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
文棠和锦绣回到定襄侯府的时候已是正午。进到小院,便有丫头一脸焦急地跑着迎出来:“郡主,今早公主差人叫您一起入宫呢。”
文棠还没答话,锦绣先一拍脑门儿,懊恼道:“哎呀,元宵后的第一天,您是应该入宫叩谢圣恩的。糟糕,我怎么连这儿都忘了呢!”
按照大齐礼例,元宵节后,朝廷命妇应入宫拜见皇后,叩谢天恩。本来,未婚的郡主,是轮不上资格的,可文棠这位南淮郡主确是有所不同。一来她是楚王一脉留下的唯一骨血,身份特殊;二来又是皇后的亲外甥女,备受宠爱,于公于私都应入宫叩谢。
文棠蹙眉,心中也是“哎呀”一声:“今日光念着簪子的事儿,倒把入宫这事忘了。”她心中虽觉过意不去,面上却不露声色,宽慰锦绣道:“现在入宫怕是来不及了,明日我再去向姨母请罪。”
这时已是正午时刻,该是皇后用午膳的时候了,那些入宫的朝廷命妇们也应都在出宫回府的途中了,这个时候再赶着入宫的话,反倒更不适宜。锦绣只得将忐忑的心情暂且放下,默默盘算着明日入宫的事宜,轻声请示道:“按例,明日入宫拜见是得准备贡品的。皇后娘娘气质如兰,不喜铺张,若是献了珠宝珍玩之类的,反倒惹得不喜。曾经有一次,临江王妃献上一对镶了夜明珠的象牙手镯,那夜明珠又亮又大,是难得的珍品,可她不但没得到褒奖,反倒被皇后娘娘好好斥责了一番。”
“临江王妃?”文棠喃喃道:“当日查抄楚王府的,不正是那临江王吗?”
锦绣试探地看了文棠一眼,小心翼翼道:“抄家的那位是老临江王,早就过世了。现在的临江王是他的独子,也是现任朱卫统领。”
文棠不屑地轻笑道:“这临江王妃也真是可笑,皇后娘娘那儿什么好东西没有,要她去献宝,难道她临江王府的东西比皇宫的还好么?”
锦绣将声音放得更低:“听说老临江王生前很得先帝宠幸,经常派他去负责……抄家什么的……所以临江王府富贵得很。”
文棠脸色沉了下来,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重重摔到塌上,冷笑道:“都是些不义之财,还敢跑到皇后面前去炫耀,活该被斥责。”
见文棠脸上气色明显,锦绣倒转话题,道:“自从临江王妃的事情后,大家也都学聪明了,现在准备的都是一些亲手所制的小玩意儿,重在心意。”
文棠点点头,心中对姨母的敬重又多了一分:“皇后带头奉行简朴,贵族们心中敬畏,便不会推崇奢靡,互相攀比,这才是百姓之福。”
锦绣已从柜子里取出几张素色棉套,托在手中道:“这手炉套子是我前些日子用金棉线织的,既不寒碜,也不奢侈。”她又颇为谨慎地试着问道:“郡主,咱们送这个可好?”
文棠伸手抚上那绣品,材质柔软,是上等金棉线。她赞许道:“针脚细密,施针均匀,足见用心。”她拿起一块,伸展开来,便见到棉套上用金线绣着的是朵朵绽放的玉兰:“送手炉套子给长辈,贴心又暖心,这图案也是姨母最喜欢的兰花,你真是难得的细心。可是……怎么说来,这也不是我亲手做的,若送这个,反倒虚伪了。”
锦绣一听,忙跪倒在地,低头惶声道:“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有心要越俎代庖的。只是……只是……其实……”
文棠弯身扶起锦绣,笑着接话:“其实那些命妇们献给皇后的贡品也不是她们亲手做的。”
锦绣仍面带惶恐之色,低喃着应“是。”
文棠叹了一声,有些心疼,手轻拍在锦绣肩上道:“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我知道你做的这些,都是真心为我着想。”
锦绣心中一直感激文棠的真心相待,此时更是感动。
文棠接着道:“姨母待我很好,我是真心想为她亲手做点事情,可我没你那巧手,只会做点粗陋的小菜,不如就做道小点心吧。嗯……我记得侯府花园里应该也有兰花,你去帮我摘些来,我做些兰花酥,可好?”
锦绣觉着文棠的主意很好,乐呵呵地摘兰花去了,不一会儿,便满载而归。主仆二人用过午饭后,提着一竹篮花儿,朝厨房而去。
午后的厨房格外安静,厨娘们洗刷完毕后,趁着午后空当儿,三三两两到后屋休息去了,只剩下几个毛丫头守灶火。这些丫头见到文棠到来毫不吃惊,她们早就见过南淮郡主烧菜做羹汤的模样,见怪不怪了。文棠也不要她们帮忙,只要锦绣帮着打下手。
文棠先用臼杵将兰花和蜜饯捣成均匀的花泥,再将花泥和入备好的细白面里,加鸡蛋清、糖、温猪油,揉搓至充分融合的水油面,擀成厚薄均匀的长形坯皮,最后用刀切成小方块。待她做好面酥坯的时候,锦绣已经将炉子烧旺,麻溜地架上一口平锅,酥油在烧得炙热的锅里滋滋作响。切好的白面方块被一个个排到平锅上,就着炉火慢慢烧炙。没多久的功夫,兰花酥就制好了,一块块焦香轻脆。文棠用筷子,格外小心地一方方夹起来,裹上厚厚的一层雪白糖霜,放进食盒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