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
没多久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街头巷口无不列华灯,遍罗绮,处处是喧天萧鼓,馨香浮动。定襄侯府更是格外喜庆,上上下下都在为定襄侯郭青的归来忙碌着,娴宁公主更是天不亮便起床,亲自准备着晚上的家宴。
直等到夕阳漫天,郭青才姗姗归家,刚踏进厅门,一眼就看见了早已望眼欲穿的娴宁。
“娴儿。”郭青疾步上前,拥住了娴宁。
郭青一路上归心似箭,风尘仆仆连夜赶路,现下连甲胄都没来得及脱掉,满身上下都是泥点子。娴宁靠在郭青泥泞不堪的怀里,伸手抚住郭青的脸,心疼道:“侯爷,你瘦了。”
近年来边疆不稳,郭青常常驻守在外,夫妻两人已有大半年未见。娴宁抚摸着郭青愈发沧桑的脸庞,细数着这次出战又增了几道新疤:“一、二、……”竟又比从前多了三道疤痕,有的已经结了黑黑的痂,有的还透着红,这些深深浅浅的印记像利箭般刺进了娴宁心里。
“我去求父皇,不要再派你出征了。朝廷那么多将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娴宁嘟着嘴气恼道。
郭青伸手刮了一下娴宁的鼻尖,将妻子拥得更紧了:“竟说胡话,等到天下安定了,就不出去了。”
娴宁刚刚说的不过是气话,她知道郭家满门忠烈,为了大齐一向是舍生忘死,这是融入血脉的东西,改不掉的。她轻叹一声,于郭青耳畔道:“胡兹和我大齐作对已久,搅扰边境不宁,若是这次和谈成了,我大齐也能趁此机会休整一番。”
郭青只是听着,不作言语。
娴宁一仰头就看见了郭青紧锁的愁眉,心觉不妙,忙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郭青对和谈一直存有疑虑,可他不愿妻子忧心,忙敛住愁容,咧嘴笑道:“没什么,这些日子紧赶慢赶,总算赶得及回家过元宵。”
见郭青开怀,娴宁也哧地一声笑道:“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去北边找你去。”
郭青哈哈大笑:“那我岂不是要向白将军一样,架个夫人帐出来。”
十年前,西北有野心之人不甘向大齐称臣,曾闹出一场小插曲,在向大齐送朝贡贺品时耍诈,暗算了白将军。远在京城的白夫人闻讯后心急如焚,身为将门之后的她,带着仆从披星带月,纵马三天三夜,直赶到西北营帐,与夫共度难关。西北驻军专程为白夫人扎了夫人帐,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助白将军粉碎了西北阴谋,活捉始作俑者。此番故事传到京城,京中无人不赞,“夫人帐”的故事一时传为佳话。
“白老将军此刻还坐镇西北,他老人家多少个元宵都没有回过家了。”郭青说着感触颇多。
白长信将军长期驻守西北,白夫人在阖家团聚的节日常常是独守空房。对比起来,郭青此次能趁着胡兹请和的机会归家过节,已属幸运。
提起白将军,娴宁想到了一件事,她抿嘴笑道:“钰儿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不如咱们就趁着你今次回来,到白府下聘,如何?”
郭钰和白将军独女白影寒定的是娃娃亲,二人年岁相当,如今确实是到了该谈婚论嫁之龄了。郭氏族中亲人多已为社稷鞠躬尽瘁而死,如今仅剩郭青和郭钰两条血脉,郭青长兄如父,理应为弟弟张罗婚事。可这些年,他大半精力都耗在北部,每次回京都是来去匆匆,哪里顾得想弟弟的婚事,现下妻子提起此事,他心中对弟弟也是满怀愧疚。
“娴儿你有心了,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疏忽了。”想到自己多年征战在外,娴宁公主非但毫无怨言,还担下定襄侯府女主人的当家重担,郭青纵是铁汉也不禁露出柔情的一面。
“钰儿也是我弟弟,我替他着想是自然的。再说,白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成亲这事儿,男孩子纵然拖得,女孩子却是万万拖不得的。可若要下聘,非得你这个定襄侯出面不可,不然哪里像话?” 娴宁娇嗔地用指尖戳了郭青脑门一下。
“那是自然,可是白将军也没在京城?”郭青担心白府男主人不在,便贸然登门下聘,会否不和礼法。
娴宁却是毫不担心:“若要等到你和白将军都在京城,才讨论婚嫁,得等到什么时候?我看有白夫人在就行,夫人定能做得了主的。”
郭青呵呵笑着:“那都听夫人的。”
夫妻两人正两情脉脉之时,却有婢女不适时地在厅门口道:“公主,侯爷,晚宴都摆好了。”
娴宁听见了,便拉住郭青的袍袖,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说:“赶路赶得这么急,一定饿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酒糟鹌鹑。”
郭青宠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娴宁,嘴角噙笑,迈步跟娴宁朝后而去。
定襄侯府的元宵家宴格外丰盛,却并不奢侈,不过是鸡鸭鱼羊之类的肴馔。除此之外,娴宁还特地为文棠准备了些湘地的腊肉腊鱼。郭青、娴宁小别胜新婚,二人如胶似漆,心中欢喜溢于言表。郭青和郭钰两兄弟自成年后,各领军务,能欢聚过节的日子并不多,此次大半年未见,手足血脉相连,思念欣喜也自不用说。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