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西城野鬼

太阳斜挂在晴朗的天空，如同流黄的鸡蛋，每当下午申时，是松阳县百货镇最热闹的时刻。

“喂，听说了吗，安家的小娘子喝了毒酒，被扔在乱葬岗了。”

李家阿婆一遍挑着青菜，一边跟王家阿婆小声讨论。

王家阿婆身穿一件花色棉裙，头上带着葵黄的钗子，正正衣冠道：

“何止呢，还搭上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一并灌了毒酒，连尸首都不许家人领回去，通通被丢进了后山。”

两位阿婆说的后山是松阳县的远郊区，远郊的平地是坟头，坟头的后面阴森冷寂，怪石林立，常有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从那边传出来，因此百姓多有忌讳，不曾踏足。

“哎，这两个姑娘死得冤枉啊。那严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昨天夜里，我看他在老宅外面晃悠呢。”

老板娘穿一席暗红的布裙，因清洗太多次，布料已经褪色了，走线也有些脱丝，她一边整理菜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两位大娘对话。

“严胖没出来一会儿就被她老娘揪回去了，哼，做了缺德事儿心虚，自然是不敢出来晒太阳。”

老板娘愤愤地拍响桌子，大家都是平头百姓，虽然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也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嘘，别乱嚼舌头，省得惹祸上身。”

旁边的男人身着亚麻料黑色衣衫，谨慎地向旁边看了一眼，最近他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动向，生怕一不小心，灭顶之灾就轮到了自家。

女人深觉不妥，低头噤声，不再讨论。

戌时，买菜的人渐渐少了，商户们也逐渐收了摊子，夫妻俩一边折叠摊子，一边说些闲话。

推着小车过了这条暗巷就是家了，夫妻俩挽着手臂，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娃他爹，今晚想吃些什么，炒青笋如何？”

“天天吃绿叶子，吃得我脸色都泛青了，菜里多放些猪……”

话还没说完，男子的嘴就被捂住了，这男子五大三粗。拳头有包子那么大，猛力挣扎，却还是敌不过身后人的钳制，彭一声，身后的人一掌击在他的脖子上，男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娃他爹，你怎么了。”

女人大放悲声，寂静的夜仿佛被利刃划破，身后的黑衣人想捂她的嘴，女人却狠咬一口，在他掌心留下一个血印子。

“啊！听着，你男人还活着，你若再哭闹，我就一剑杀了他。”

黑衣人忍住掌中的剧痛，嘶牙咧嘴的安抚女人。

“这是一锭金子，带我去找严胖，若是能找到孙寿，还有一锭金子奉上。”

“我男人，他真的还活着？”

女人泪眼朦胧，不接那金子，只是失神地盯着地上晕厥的男人，二人是青梅竹马，别说一锭金子了，就是金山银山也不不能换男人的性命来。

“当然，不仅活着，这两锭金子够你男人一辈子不干苦力了。”

……

走过暗巷，是松阳县的城西区，这里地处偏远，只三三两两有几户人家，这个时辰，家家户户忙着生火做饭，门户洞开，小孩子们呼朋引伴大声缠闹，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唯有一户，大门紧闭着，有妇人偶尔开个门缝儿出来观望几眼，就又将门闭上了。

“儿啊，你就听为娘的话，这几日别出去转悠了，外面的人都说你死了，那两个倒霉的姑娘已经为你赔了命，松阳县到处都是风言风语，你若被人看到了行踪，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男子跛着腿，在院子里丧气地兜了两圈。

“娘，已经三日了，儿憋得都疯了，儿就去旁边的河道摸两条鱼回来，不会引人注意的。”

老妇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儿子满怀期待的脸，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也罢。时近黄昏，连玩闹的小孩子都被逮回家去了，四周不见人影，出去走两步也无妨。

“那你出去放放风吧。不要逗留太久，快些回来。”

“好的娘。”

男子拖着跛腿快速向前倒腾，拿起角落的三角叉和鱼兜子，对着老妇笑笑。老妇的眉头上，皱纹密密麻麻地绞着，他这个儿子，二十有五，还未娶妻生子，心性像个顽劣的孩子。

七日前，儿子的腿被狗咬伤，那个傻子孙寿将他送了回来，本来将养十天半月就好，谁知官府竟送来十两银子，让她和儿子待在老宅里半年不许见人，本以为是曹县丞体恤下人，谁知，外头竟风传儿子已经死了，还有两位姑娘为他赔了命，真是造孽啊。

男子带着钢叉和鱼兜子出了门，露出恢复自由的笑容，那肥腻的脸，不是严胖还能是谁。

夜晚的溪边已经没了孩童，严胖挽起裤脚，匆匆下水，右腿的伤疤还未好彻底，浸了水，严胖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清澈的水底鱼儿倏忽游过，腿上的那一点疼痛也被抛到脑后。

严胖是捉鱼的能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