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权衡

司徒右丞相很是无奈，最近朝中乱的很，不少大臣忙的是夜不能寐，他身为一国的丞相，只能跟着有上顿没下顿，经常连着几日几日回不了府。

他明年六十了，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自从那场变故后，他只能勉强多干几年。

如今因太皇太后请大家喝茶的事情，他心里烦闷，日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好似有人悬了把刀在自己头顶，还要日日兢兢业业。

日日和一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朝臣面前装作无事发生，听着那些人叽里呱啦，只觉从没这么吵过。

他知道重节那只老狐狸不放心朝中，所以死都不肯出来，故而自告奋勇来外城，也算是透透气，休息休息，可这熟悉的感觉为何怎都躲不过？军营竟也如此吵闹？

众人说了几句后又纷纷安静下来，户部陈尚书缓缓道：“可是国库没钱了，实在没钱了，实在打不了，意思大家都明白，可没钱，没钱就是没钱，能有什么办法？”

“陈尚书…能不能……降低各项支出暂时投到军队来…”

卫州刺史刚说一句，户部陈尚书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朝廷哪样不用钱？我们已经尽量在省钱了，但拆东墙补西墙，实在…实在不妥。”

“陈尚书，可否让我们看看国库的账本？”方舟刺史缓缓开口问：“非是不信，只是我等不能只凭一面之词……”

“自然可以。”户部陈尚书点头，好似沉冤昭雪。

景宗提拔他，他感激不尽，可这户部尚书的苦，唯有他能懂。

朝廷让他管钱管粮，管人口管土地，可是每次国家一有麻烦 上头就一边要他拿钱，一边要他省钱，一旦国库要没钱了，又理直气壮问怎么又没钱了？你这户部尚书怎么当的？

他觉得很冤，他一直都有努力在省钱的，可是没钱……怎么省钱？

如今好了，这帮从各地来的人以前经常伸手要钱，上头不批下去，又抱怨朝廷穷，或者是暗中猜测户部贪了多少？

国库的账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只要给他们看账本，他们看了就能明白自己有多么的良苦用心，也就不会再让自己省钱了，上头更不能怪自己乱花钱了。

这不就沉冤昭雪了吗？

……

“这还有这么多钱，怎么就不够了？”

看过抬进来的那些箱子里备用的账本，难免有人提出疑问：“对呀，还这么多银子。”

除了各地的税收以外，官府经营的各种商业也是国家的大把财政收入，皇商的存在可让朝廷在各行各业有绝对的话语权，杜绝了私人调控某行价格，或一家独大的现象。

户部尚书老神在在，慢慢解释：“诸位大人，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大启这么大，其实每年都有灾祸，这些留着的钱，粮食，就是为了防止各地的意外…”

他一边说一边数着手指，像个老小孩：“例如什么…雪灾啊，水灾啊，洪涝啊，地动啊，旱灾呀，瘟疫啊，走水啊，蝗灾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朝廷可不得管吗？这些事情哪一样不要钱？钱我们可以不用，但是我们一定要有！”

“可是这后手留的太多了，应该无需那么多，能不能弄一些出来投军费？”

“是啊是啊。”

众人看向户部尚书，国库的钱真的好多，怎么能不够？这些钱拿来做军费，各地出些力，怎就不能打？如今北边水深火热，应当挥军北上才对！

“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去打人？”户部尚书烦躁地摇了摇头：“你们不能日日只想着钱钱钱啊，是，国库现在的钱确实还够打一场仗，但那是勉强！勉强！勉强！要打这场仗，我们要把国库掏空，需要再把各地杂七杂八的赋税加上两倍，才能在日后收复失地的过程中安抚北边的百姓，况且我们打不了持久战，必须在半年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半年！你们谁有本事把北境的疆土收回来？”

“各国现在已然稳定，咱们和烈刀没日没夜的打，难道他们会乖乖的在旁边看戏不成？就算他们真乖乖在旁边看戏，就算咱们真的收复了北境的疆土，可之后呢？”

“若我们现在挥师北上，那就必须给百姓们加赋税，去年发兵刚加过，现在要是还加赋税，你们说他们起不起来造反？好，就算老百姓们懂朝廷的苦心，忍着不造反，可他们能忍多久？难道咱们用半年的时间去把疆土收回来，就能免了各地赋税，官吏勒着裤腰带饿上半年不吃不喝？没有朝廷管束，那这大启还不乱套？”

“再者，万一来了天灾又当如何？一年四季的，老天能安生？没钱，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灾会直接影响到我们大启的国力，到时候不仅钱没有，粮食也只会越来越少，人也会越来越少。”

“百姓们日子过不下去，还不是要起来造反？那时的百姓为何造反，咱们都心知肚明。到时候，你们谁去领军诛杀叛贼？就算镇压了叛乱，能得民心吗？一个不得民心的朝廷，能存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