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子

见郁冰转身要走，毓芜便也跟随上相送，一旁的小影更是依依不舍。

临走前，郁冰用忧心的眼神看向小影，并轻抚着她的脸。

毓芜见此场景，也是暗自伤怀。母女分别，这不禁令她感念身世，想起了母亲。

时至傍晚，毓芜看窗外天色渐昏沉了，便赶忙吩咐小影加快整理行囊。

裙装、首饰、绢帛、钱财等物品，郁冰已经备下了，毓芜只需挑选些随身的胭脂水粉和贴身衣物。

看见小影将一件件物品铺陈开来，兀自忙碌着，毓芜打趣道：“小影，你尽为我准备了，你自己又欲带些什么？”

小影回过头来，用浅浅一笑回应，“小影以后便与公主为一身了。公主去哪，小影只管跟随便是，何需收拾行囊。”

毓芜心下感慨着，这小影的嘴是颇甜的，立场也是变化颇快。先前尚且对自己瞒了不少，现在倒又称和自己一心了。

虽然人心难测，但毓芜总还觉得小影语气真诚，不似油嘴滑舌之徒。

想和小影拉进距离，毓芜打听起她的过往：“小影，你的礼仪阿嬷可还严厉？为何将你教导得如此之好？”

小影噗嗤一声笑出来，“公主言过了，小影不曾有过什么礼仪阿嬷，言行的规矩皆是母亲传授。”

“你母亲待你怎样？”毓芜这才引入到自己真正关心的话题。

“母亲极为温柔，训戒人时也是带笑的。”小影若有所思地答道。

“那你其他家人呢？你还有三个弟弟吧？”毓芜问道。

毓芜推测着，小影和自己年龄相仿，庆阳、庆昇和庆昱三位王子应是生于其后。

“三位弟弟皆聪慧过人，却又性格迥异。”小影停下了手头的忙碌，转身看向毓芜。

“我倒愿闻其详。”毓芜确被小影勾起了些好奇心。

“阳儿身形相貌皆随父亲，勇毅过人，自幼喜动武力，性格也张扬外放，最得父亲宠爱。

昇儿最具巧思，常有妙想奇谋，虽年纪只在十五，诸多见地超过年长历丰者。

昱儿常为父亲冷落，因其醉迷诗书，不问家务政事，少些气魄襟怀。我却最喜这三弟，因他心思细腻，具有感怀之心，最能体谅理解他人。”

这三子个性之分野甚是有趣，毓芜心想，将来庆衍怕是难定继承人了。

镜国的继承制是世袭原则下的选贤制。世子的确定不根据年龄和尊卑，而是由国王和朝臣根据其言行品质决定。

当初庆训被择为世子，便是因为先王看重其果决谋断之才，不似犹豫怯懦之辈，能担国之重任。

庆衍建立新朝，日后也需面对选定储君的问题，只恐到时将招致三子不和，相互戕害。

心中虽这样想着，但毓芜到底不能将这泼凉水的话说出口，于是嘴上只还是称赞：“三位王子各有所长，日后定能为王上分忧。”

小影听罢，也是眉眼浅弯，倏地一笑，似乎听出了毓芜的言不由衷。

“我虽也有一个弟弟，枂儿。”毓芜降低了声音，“不过他天生痴傻，是一呆孩儿，从不亲近我。”

小影感到毓芜有些伤心，赶忙安慰道：“世人常道傻儿有恒福，枂儿的福气定在后头呢！”

毓芜露出惨淡一笑，庆枂虽是她的胞弟，但他们二人生分疏离，母亲也是由庆枂的告密而死，她实难界定对这一弟弟的感情。

想到明日有饯行宴，小影收拾齐备后便侍候毓芜歇下了。

这一晚，毓芜睡得极不踏实，这不仅是因为第二日的饯行宴和即将远嫁华国，更是因为白天郁冰所讲母亲的故事。

世间有诸般无可奈何，纵是生来受人艳羡，背地处也有不尽辛酸泪。

毓芜知晓许多事的结局是无法改变的，她所能做的，就是以德报德、爱己所爱，惟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