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年

——读取别人记忆的能力！

八年前。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十二岁的吴鸥脸上。

躺在床上的吴鸥面容有些憔悴，不知是被明晃晃的阳光惊扰了美梦，还是什么，吴鸥眉头紧蹙，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嘴里不断冒出含混不清的话语。

“我欠他们。”

“提醒我，提醒我救下他们，求你了。”

“穗姐，不要丢下我。”

吴鸥猛地睁开眼睛，双手向前抱去，不仅什么都没有抱到，反倒就像喝醉了酒，宿醉未醒，身体一个踉跄，竟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额头磕在石砖的棱角上，一时间，血流不止。

吴鸥压着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溢出，他的头昏胀得厉害，好似被人用大锤敲击过，化作了一团浆糊，此刻正在翻江倒海。

“不行，不能让穗姐看到。”

吴鸥努力在混沌的意识中，找到一丝清醒，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出房门，来到了真云街上的一家诊所。

一排低矮的平房，外墙的漆已经开始斑驳脱落，不知是光影的效果，或是岁月弥久的缘故，老旧的外墙延伸成一个幽暗的胡同，好似通往一个阒静之所。

但吴鸥去过，而且不止去过一次，是一个死胡同。

胡同的最里面，是一面危墙，长满了湿滑的青苔，若不是有两棵盘根错节的黄桷树吸附在墙面上，墙估计已经倒了，危墙下，有一个狗洞。

小时候，吴鸥在一堆熊孩子的怂恿下，本来想钻进去来着。

还没来得及开始，便被熙穗揪住了耳朵，然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熙穗，从来没有那样生气过。

直到现在，吴鸥都还清楚记得。

紧邻胡同的第一间平房，便是真云街唯一的诊所，平房的柱头上，用红色油漆喷涂着几个大字，侯辉诊所。

诊所寒日里没什么生意，赶场的时候，或许会好一些。

侯辉，一个快四十的赤脚医生，既是诊所的老板，也是诊所的唯一的医生。

此刻，侯辉正坐在一张发黑的木桌后，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翻着一本泛黄的医书，《耳鼻咽喉科学》，越看侯辉的眉头皱得越厉害。

“侯医生，能帮我一下吗？我姐看到了，我会被骂的。”吴鸥语气迫切。

侯辉看到那张血脸，先是一怔，回过神后道：“先把手拿开，我看我能不能处理，不能处理，你得去医院。”

吴鸥将手拿开，额头近发际线的位置，豁开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往外冒血。

“口子有点深，得缝针，你进来，我给你……”侯辉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吴鸥的面庞，似在甄别美玉一般，半晌后，似确定了心中所想，语气诧异，“吴鸥？你回来了？这两年你去哪了？”

“侯医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回来了？”吴鸥一头雾水，“你先帮我弄一下，要是被我姐看见，就麻烦了。”

“你姐？你说熙穗，你找到她了？”侯辉道。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呀，侯医生。”吴鸥一脸迷茫。

侯辉怔了半晌，看向吴鸥的眼神中，不由多出了几分怜悯，随即招了招手，“不说了，你先进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片刻后，吴鸥的额头上多出了一块纱布。

“侯医生，这纱布能不能小一些，被我姐看见了，我没办法解释，我不想他担心。”吴鸥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额头上的纱布。

突然间，吴鸥愣住了。

他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渐渐呆滞，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怎么会这样！”

吴鸥好似看到了鬼一般，神情变得惊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镜子里的他变老了。

准确的讲，是长大了，镜子里的脸，成熟，黝黑，看不到半分稚气，而且整张脸，似乎更大了一些，十岁的孩子，不应该有这样的脸才对。

“侯医生，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突然间，吴鸥头疼欲裂，双手抱头，止不住哆嗦了起来。

“吴鸥！”侯辉神情一慌，急忙伸手放在吴鸥面颊的两侧，防止吴鸥在哆嗦时，头撞到其他东西，导致二次伤害。

在那双温热、掌心有茧子，略显粗糙的手接触到吴鸥面庞皮肤的刹那，吴鸥只觉一股电流袭遍全身，他的脑海中，顿时间出现了无数杂乱的画面与声音。

……

“侯辉，你什么时候和你家的黄脸婆离婚！”一个涂着口红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带着怨气，指着侯辉的鼻子问道。

“小丽，你得给我点时间。”侯辉语气心虚。

“我都怀上了！你还要多少时间！”

……

“黎香，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