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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哈利现在的年龄是很难理解为什么佩妮会生气的,女人一旦被视为监护者之后她的喜怒就都全不是为自己了。
他绞着手指,在尚未发育健全的大脑里搜刮今日发生的一切,他严重怀疑是老师向佩妮打了小报告,告诉了她他今天撞坏了一只花瓶——严格来说那不是他撞坏的,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想着花瓶要是摆得更高一些会更好看——于是花瓶就浮了起来,然后直直坠落,碎了。这件事理应被他更为勇敢的行为所抵消,他迫不及待想再复述一遍早晨他小英雄般的举动。“我和爱丽丝说了他喜欢的是你!”
马上又要到那个路口了,那个有着美味甜品店的路口,他加疾脚步,勉强合上了佩妮把鞋跟从地砖缝里拔起来的节奏。
“爱丽丝不相信,”哈利语无伦次,这个故事一旦展开来讲就很复杂了,但为了甜甜圈,还是值得的,“然后我说你和库兰先生经常通电话,库兰先生笑了。”他拉住佩妮的手,正好是红灯,他用力扯了一下,希望让她在信号灯变绿之前注意到左手边亮着粉色灯光的漂亮招牌。
佩妮面上无动于衷,她坚信哈利·波特这种自说自话的性格源于他的亲生父母,反正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没错,越不自信的人往往越渴望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佩妮会因为每一份“喜欢”而雀跃,每一个在她身上将目光多停留一秒的人都会被她划进爱慕者的队伍里,然而她也清楚现实中这样的故事开端并不会有美丽结局,自我幻想是比牙膏泡还要脆弱的东西。
她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她开始想捉摸不透的新机器,充满汗酸味的列车,还有不再进一步的德思礼,最后她用多管闲事的哈利·波特来做挡箭牌,堵住了她思绪飘散的通道,他这副急切邀功的模样是多么熟悉,他在他不懂得领域里寻找存在感。
看来幼儿园教的东西还是太简单了一些,包括未来的学校也是,课本上只会谈论爱,赤裸裸的爱,含蓄的爱,掺杂着恨的爱,但成年人间有一百零一种感情,其中一百种都无法被称□□,甚至不能算作喜欢。
计算机是可以被学习的,列车是能够加钱升去另一节车厢的,至于德思礼,佩妮犹豫了,她好像没有什么回头的余地了,她现在的位置有些尴尬,通过那几顿晚餐她无法分辨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量是否能够大过身边这个拖油瓶。她要再等等,再用几场电影、几通电话来让自己膨胀,在跷跷板的这端占据有利位置,可拖得太久也不行,如果等到被求婚的那晚再告诉德思礼拖油瓶的存在是不道义的。求婚,求婚,他会在什么时候求婚?他们才约会了三次!
太早了,纵然一丝喜欢在成年人之中都能被放大为婚姻的导火索,佩妮还是没有做好燃烧自我的准备。也不早了,这是一个约会两次就能诞下新生命的时代,疲惫的生活像是用扫帚不停将她往前赶,把她赶出科克沃斯还不够,还要把她赶入另一个姓氏,另一个家。
可想而知她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她只思考过如何将哈利介绍给德思礼,以一个拖油瓶的身份,然而却从来没想过怎么向哈利介绍德思礼。或许她想过,但她刻意忽视了后者,这是一种报复手段,神经大条的人需要承受更多的伤害,这样才能弥补他们给别人造成的痛苦,好吧,这其实就是一种迁怒。
为什么姨妈不愿意给他买一个甜甜圈呢?他不一定要吃的,哈利只是希望佩妮能够听他说他想要什么,想去哪里,而不是直接把他甩在身后。他终于还是开口了,不然佩妮就要拖着他过马路了,他说他想要去看一眼巧克力味的甜甜圈。
看一眼?多么卑微的请求啊。佩妮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让步。
因为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胁迫。
她是不会让哈利·波特得逞的,她拽着他往前走去,但这家伙抱住了信号灯柱,他的脚抵在底下,他大喊着:爱丽丝的妈妈都会给我买!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喜欢爱丽丝的妈妈,虽然爱丽丝说她有点神经质,可是她会一直围着爱丽丝,她会给她买漂亮的甜点,她是她的妈妈。
哈利一直算是个听话的孩子,今天是佩妮第一次认为幼儿园教育的独立意识并非什么好事,她更愿意带一个毛绒挂件过马路而不是这样一团有自己思想的棕色小怪兽,要是怀特太太在场就好了,她知道要如何摆完脸色又笑着哄人。佩妮做不了那样的事,家长擅用的正反手段对她来说是自相矛盾的,人怎么能在骂完别人后又服软呢?既然是讨厌的事为什么又要维护它。
所以她选择坚持最初的选择,强硬地扒开了哈里环在灯柱上的手。他抓得很紧,甚至手心都热得有些湿漉漉,佩妮的手指与他相比更长,也更瘦削,突出的骨节显示了她并不想在此落下风。于是哈利大哭起来,他用嗓门作为更有力的抵抗。
有路人停下来打量他们。父母管教孩子是很正常的事,但这位小姐看上去并不像是为家长的样子,倒不是说家长们不能穿成这样,只是她与孩子间的互动并不像单方面的谴责,而更近似于争吵。佩妮从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