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日徐长富匆匆赶去粮仓拦沈清和二人,生意都没谈完,前日又坐上马车去了,至今未归,是以徐宅只有宋锦在家。
沈姝二人去到时,徐宅门庭紧闭,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沈姝总觉得宋锦这样是怕人过来要债。
温岭若上前去拍了拍门,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开门的正是宋锦。
宋锦看着比前几日更憔悴了几分,似是连夜睡不好觉的面容,她看见是沈姝过来,拉开门侧过身请她们进去。
宋锦遣人斟茶的工夫,沈姝已将屋内陈设观察了个遍。
不知何时起,她也学会了沈清和那套察言观色的本领。
或许是徐长富生性节俭到吝啬的缘故,正厅里摆放的东西并不贵重,没有正常大户人家摆放的那些瓶瓶罐罐。
方才走过院子,发现他家的园景也并未刻意设计,应是自己瞎琢磨的,花样颇多,也有几分深宅豪院的意思。
“不知沈姑娘今日来,可是粮仓那边有了什么线索?”宋锦试探着问道。
其实她也明白徐长富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却也是身不由己。
沈姝看向她,眼中带着不着痕迹的窥视,“粮仓的火起的蹊跷,恐怕还得过些时日才能查明真相。”
说到此,沈姝顿了顿,端起侍者送进来的茶水,又继续道:“我们今日来,是想向宋夫人了解些事情,还望宋夫人知无不言。”
“自然,沈姑娘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
来之前沈姝与温岭若便商议好了,温岭若负责记录,她负责提问,此时沈姝朝温岭若点了下头,便开始了。
“失火前仓内有余粮几石?”
“仓内粮食还未出售,充余盛装,约是一百石。”宋锦想了想道。
沈姝吃惊地插问一句:“足一百石粮食,全数烧尽了?”
整整一百石粮食,都是工人百姓日夜兼顾辛苦种出来的,日后出售,也必然能让数千口人果腹,就这么化为灰烬了,不论属于谁,都着实令人惋惜。
“是。”宋锦苦笑着回答,“那日风大,火势又急,粮仓在山上,运大量水上来也十分不易……”
说到此,宋锦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件事也有所成见。
“听您的语气,似乎不想让徐老爷把粮仓建在山上?”
宋锦一时怔住,犹疑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道:“沈姑娘想也已知道,我父亲原也是个租赁地皮的商人,那时我与夫君成婚不久,父亲本意是要赠与他几亩地,算作我的嫁妆,可他不愿。”
“白得的地,徐老爷为何不愿?”温岭若疑惑问道,依着徐长富的性子,这确实有些奇怪。
“他认为我父亲给他的几亩地是租不掉的湿地,为此父亲还与他大吵了一架。”
“原是如此。”沈姝了然,复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徐老爷为何把粮仓建在山上?进出粮食都十分不便……”
宋锦深深叹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觉得?可他又说我一介女人家不必管这么多,让我不要多言。”
听到此,沈姝紧紧蹙起眉头,从前在雁门庭中,从未有过什么男女不对等的说法。
男子做得的事,女子同样做得,有什么事男男女女也都是在一起一同商议的。
这外面的世界,人们对女子的恶意似乎太大了些。
不过这数年来成就的规矩与思想,也非是沈姝一介小小捕快所能改变的,光是为百姓处理家长里短,就已耗费了她许多精力了。
志向还是不可太大。
沈姝撇着嘴抬抬眉,转回话题,“宋夫人,不知可否看看府里近几月的账目开销?”
宋锦抬头看她,无意识地绞起了手边的长袖,犹豫了一下,还是颔了首,“可以。”
说罢便起身欠了欠身子,同人去取了。
待沈姝查阅完了徐府近一月的所有账目,已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婉拒了宋锦夫人挽留吃饭的提议,沈姝便与温岭若打道回府了。
“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回府的路程不短,沈姝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温岭若实在觉得无趣,便主动问道。
沈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时没有听见。
“沈阿姝!”温岭若不满地提高了音量。
“啊?”
“你”
还未等到温岭若把控诉说出口,就有一道声音插进来,“小沈姑娘?”
沈姝回头看去,瞧清了来人后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拉着温岭若后退了两步,声音中透着警惕,“闻人公子。”
沈姝感到十分紧张,仙人庙的事让她怀疑闻人离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目的不纯的接近她,以她的心府,断然是算计不过他的。
她紧紧盯着闻人离,生怕错过一个不明朗的神色或目光,以至于没注意到身旁温岭若的异常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