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排戏

她定定望向紧闭的门。

澄澈见底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不久前，她对师父说的那些话仍旧历历在耳，可如今她却要食言了。

什么读书人的名声、气节……若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妨碍到娘，那么统统可以抛掉。

她是她的女儿，是她拼命护下来的孩子。

没有她，她连好好看看这个人世的机会都没有。

她对她那么好，那么爱她－－她为她抛掉自己的骄傲，又有什么大不了？

过去的场景依稀在眼前浮现。

齐非晏看见，消瘦的女人用力抱紧两个孩子，粗壮的棍棒一下接一下落在那张脆弱的脊背上，砰砰的响声令人心惊。

那些大人咬牙切齿地对他们骂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娘为了忍痛用力咬住嘴唇，鲜血混着口水滴落下来，砸在地上跟肮脏的尘土混在一起。

她只记得，哥哥用力挣开了娘的手臂，像只愤怒的幼兽扑向打人的男人，却被人一棍打趴在地上。

她只记得，那时候她怕极了，什么都不敢做，光只站在原地大哭！

就因为害怕，她没有拉住哥哥，所以他挨打。

就因为害怕，她没有把看见的事说出来，所以他们三人被赶去了江州庄子。

就因为害怕，她没有阻止哥哥回老家奔丧，所以他最后没能回家……

就因为她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自责像海啸般倾头扑来，她感觉她几乎要被淹死，双手因为震颤的情绪而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她没死。

甚至没有哭。

她用力抓住自己的手。

这一次，她不会再怕！也绝不后退！

痛意掩盖自责。

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大门。

丫头来开门，见是她，急忙想要把门关上。

可她灵巧地侧身闯进，径直走到菊逸仙面前。

“怎么又是你？”

菊逸仙看见她，气得把未吃完的瓜子直接掷到地上，正想站起来揍人。

她避也不避，只拿起怀中的剑递到他眼前。

“这把剑你认得吗？”

“我管它是什么剑－－”

“这是陛下随身的龙泉剑。”

她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说：“陛下把随身的宝剑都赐给了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出戏就发怒？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不仅不会被陛下怪罪，他还会大大赏赐你们。”

“你说真的？”

他将信将疑。

齐非晏抬眼瞧他。

透澈的小鹿眼就像两汪清泠泠的水潭，清晰地映出了面前俊朗名角的脸。

“你知道翰林院是什么地方吗？陛下就是因为喜欢我，才会特意把我放到那去，好时时与我一处。可我不懂事惹恼了他，他再也不肯叫我去伴驾，这才想和你排一出戏，好重获圣恩。”

菊逸仙却不信，打量了她两眼，又问：“你怎么知道那出戏能让你复宠，而不是连累我们一块被怪罪？”

“我就是知道。”

她编了一个被仗势小人陷害的故事。

“你看，龙泉剑他没要回去，可见陛下只是被小人愚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排那出戏就是为了揭发小人，好让陛下别再被蒙在鼓里。”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直接把自己编成了萧祈的宠臣，但隆喜班的人反而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知道，萧祈真是个断袖。

加上先前李元宝和李福的一系列操作，更让他们不再怀疑齐非晏的身份。

他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去嗑瓜子。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给你配戏，让你唱主角，这还不是好处？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你在陛下面前这么得脸，恐怕你菊逸仙的名字都要传遍整个大夏国了吧？”

菊逸仙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算你识相。”

寻常角儿看中钱和票房，但他却不一样，他在意名气。名气响亮了，何愁没有人看他的戏，何愁赚不到银钱？甚至还有可能像朱卿卿一样扬名天下！

他就是看重这个，才会对齐非晏越过他，在萧祈面前唱主角的事耿耿于怀。

“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唱？”

“我要在小青对话鹤童那里改词，具体写好了给你看，然后我们再开始排戏。”

“那你可要抓点紧。”

菊逸仙掰着指头说：“昨日陛下召过我们，今日和明日排戏，后日就要上台的。”

“你放心，我马上写好给你。”

说着，她顿了顿：“明日排戏我要下卯后再过来，请不出假。”

听到这话，他顿时怀疑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