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认错
他最后终是没留齐非晏,索然摆摆手,便放她走了。
回头瞥去,发现短短一会儿,那一大盘龙眼竟然就只剩下一盘皮。
他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假如真换成兔子来吃,能吃这么快吗?”
李元宝上来收拾。
听见他嘟囔,以为有事吩咐,疑问看来。
萧祈摆了摆手,示意他收拾完就退下。
戏班子唱完《打渔杀家》,他又追点了一出《长坂坡》。可看着台上的赵云,他总忍不住想起《霸王别姬》里的项羽,接着便想到了虞姬。
想起他手中长长的水袖,哗得一下丢过来,又哗得一下收回去,捏在手里舞得像朵花。
那身段,哪怕有十年唱功的旦角都比不上,活脱脱就像个女人。
怎么能舞得那么软?
他百思不得其解,寻思下次召他过来问问,教他唱戏的师父是谁。
戏班子在临华宫咿咿呀呀唱得天黑。
直到宫门快落锁,这帮戏子才有说有笑地出了东华门。
今日陛下格外大方,接连赏赐他们三次,直接赚饱了。
若是回回进宫都能得这么多赏赐就好了。
他们欢喜地想。
不过世事无常,有人欢喜有人愁,齐非晏就挺愁的。
她下午去户部交名条,被告知林悦不在,让她改日再来,只能灰溜溜回翰林院。
回来后,她去找杨翰林领活。
可平时总耐心教她的杨翰林今日却直接闭门不见,只叫她自己找活干,实在找不到就坐着。
于是她就在自个儿的桌上坐了一下午冷板凳。
她想来想去,觉得肯定是因为她没认错,杨翰林以为她不知错,就一直生气。
她想,得好好认错才行。
*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她回家草草吃了顿饭。
朱氏听说这事,回屋拿了一两银子,塞进她手里。
“既是认错,就得让人看见你的诚意才行。咱们家不是有钱人,该有的礼数却不能丢。你先去称一斤酒,等下拎到你师父家去。他收不收是他的事,但你不能不送。”
她怔愣应了。
这些人情世故她不太懂,还要靠娘亲教。
朱氏摸着她的头发,心里酸涩不已。
原本这些事该由她和儿子扛。可家中陡生变故,儿子没了,她又瞎了,所有重担全都转到了不懂事的幺女肩上。
这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明知她在外吃苦,她又何尝能心安理得地在家享福?
现在想帮忙却帮不上,只能在琐事上指点她。
她难受呐!
“快去吧,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哎,那女儿走了。”
齐非晏揣着银子离开。
朱氏双眼空洞地坐在堂屋里。
听见老旧的院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翠草见状走过来,想劝她宽心。
她循声望去,安慰道:“我无事,只是有些担心燕妹。”
“大爷那么机灵,别人一定不忍心为难她。”
她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
有时候,她倒希望她别那么机灵,愚钝些。泯然众人--别那么招人喜欢,或许还能活得自在些。
这世间便是如此,越是招眼就越容易被有钱有势的人盯上。
锦绣堆里养畜生,可太容易了。
*
齐非晏听朱氏的话,先去酒肆称了一斤酒,这才抱着坛子往杨翰林家走。
他家买在锦绣巷。
巧的是,跟她看中的房子只隔了一个路口。
听说她下月要搬来这里,他不止一次说过,到时顺路接她上下班,也算多个伴。
她期待得不得了。
一是可以蹭师父的车,二是娘以后不用担心她回来晚,在路上出事。而且锦绣巷离翰林院还有段距离,若是靠走的,就太容易迟到了!
但按现在这情形,如果他再生气下去,他们能说上话就谢天谢地了,更别提蹭车,简直痴人做梦。
如果不想师父跟她断绝关系,须得好好认错才是。
这么想着,她敲响了杨翰林的家门。
“齐大人,怎么是您?您今日要来吃饭?瞧老爷这人,准是又忘说了,我都没烧您的饭!”
来开门的是柳妈,一见是她便风风火火道。
齐非晏指了指怀里的酒坛,正想说她是来认错的,这是礼物。
谁知柳妈顺手接过去,又抢白说:“您瞧您,来就来了,还给老爷带什么酒?本来记性就差,再喝两口,更是忘得不知东南西北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