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知恩图报

“各位老爷太太行行好，我爹跟我从豫州讨饭来京城。爹在路上被野狗咬了一口，发热病死了，我没钱葬他。只要有善心的老爷太太让我爹入土为安，我就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女孩子在地上头嗑得砰砰响。

有人看不过去，心软道：“不是我们不愿出这个钱，主要豫州发大水，你们是那边过来的。我们怎么知道你爹是被野狗咬死的，还是染上瘟疫病死的？实在不敢帮忙！”

“他真是被野狗咬了一口才发热的！”

生怕他不信，女孩子磕得更用力了。

很快地上便出现了隐约的血迹。

齐非晏看不过，连忙过去拉住她。

“别磕了，要多少钱？我帮你葬！”

女孩子立刻停下动作。

可看了眼齐非晏身上与她别无二致的衣裳，嘴却忍不住发颤，豆大的泪珠掉下来。

“我不知道……京城，很贵。”

“再贵还能葬不起一个人么？你等等，别把脑袋磕坏了，我去棺材铺问问。”

怕女孩子还要再做傻事，齐非晏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你给我看着，要是丢了我就……我就报官抓你！”

皇帝的赏赐可没人敢抢，她有恃无恐道。

女孩子愣愣点头，看着她转身跑出人群。

很快，齐非晏抱着一卷薄席子跑了回来。

跟她一块过来的，还有棺材铺的老板和两个伙计。

“各位都散散，别挡着我们收尸。”

老板吆喝了一声，带着伙计上来敛尸。

齐非晏拉着女孩子站到旁边，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说：“我问过老板了，不算很贵。棺材七钱银子，给你爹敛尸二钱，再去郊外寻块僻静的地方葬了要五钱。唢呐班子咱们就不请了，那个要八钱，我钱不够了。不过可以立块碑，三钱。你到时把你爹和你的名字告诉老板，让他帮你刻墓碑。”

齐非晏掏出荷包，从里面点银子。

“一共是一两七钱，另外三钱给你。葬完你爹就去买点东西吃饱，再找个营生养活自己。”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来想请你做我娘的丫头，照顾她生活，但我钱真不够了，等以后有钱再来请你。”

小女孩热泪盈眶地看着她。

忽地跪下，用力在地上磕头。

“恩人！”

“丫头名叫翠草，是豫州人氏，家里人都死没了。恩人帮我葬爹，翠草这辈子就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她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脑袋在地上一磕一个脆响。

齐非晏听得心慌，忙将她重新拉起来。

“我不是说不用你报答吗？我又请不起你做丫鬟。”

“翠草不要钱的！”

“不给钱怎么行啊？”

“如果恩人非要给钱，翠草就撞死在大街上！”

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砖墙，眼神一狠就要撞过去。

齐非晏忙扑过去抱住她。

“好好好，我请你做我娘的丫鬟。不过我们说好，每月只给你一钱银子，再多我没有了。”

听见这话，翠草的声音软了下来，轻声说：“我不要钱的。”

“我知道。”

齐非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还这么小，以后不嫁人了？这些钱是给你以后攒着做嫁妆用的，这样你爹知道在地下也安心。”

翠草颤着手抹了一把眼眶。

“爹知道翠草跟了心肠这么好的恩人，一定会安心的。”

“你才认识我多久？就知道我心肠好呀？”

齐非晏摇头浅笑。

“我可是大大的坏人。”

女扮男装冒着欺君之罪参加会试，如果露馅不仅自己没命，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她不但是个坏人，还是个自私自利的恶人。

可是不这么做，也许不久之后，她和娘就会因为耗尽盘缠饿死在大夏国哪个角落。

到时候卖身葬亲的人，也许就会是她了。

也是如此，她才会格外心疼翠草，因为她更害怕自己落得和她同样下场。

“不是的，您是好人。”

翠草摇头，望着她斩钉截铁道：“您的眼睛骗不了人。坏人都是三白眼，您不是，那就是好人。”

逃难路上鱼龙混杂。

虽然才九岁，但她已经见识过能豁出命去救人的善人，也见识过穷凶极恶的恶人，更见识过满脸伪善热情，却会趁着夜黑风高偷窃的贼人！

她会分辨，什么是真正的善，什么又是善意伪装下的恶！

齐非晏被她这一番话说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们将你爹收敛好了，我们去付钱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