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眼

她一块拍一组写真。但那时见过的所有男人，与现在眼前的男人一比，似乎全都褪去了颜色，失了韵味。

纯黑色皮鞋落地，踩在枫桥古城的青石板上，竟让秋收有一种诡异的微妙感觉，直直的朝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撞过去。

他脚下落下一团阴影，同样也是黑黢黢的，从脚下的阴影向上看，黑色西装裤管没有一丝褶皱，平整熨贴地包裹着笔直的双腿。

视线再一转，看到这张脸时，她只想到一个词：祸国殃民。

男人头发不是很长，将那副深邃的眉眼暴露，有着与这身打扮格外不同的几分少年气，肤色与腕骨一样白，喉结处的扣子没系上，说话时上下滚动着。

白衬衫黑西裤，白衬衫的下摆全都利落地收进了腰线里，肩颈线宽阔，背脊挺直，最简单的打扮，却有着最不简单的气场，一身并不适合旅游的打扮，却出现在了旅游区里。没有被这极具古典意味的狭窄巷道夺去光彩，反倒更能吸人目光。

对门那家做青团的铺子在往后院里递东西，糕点阿姨没太能拿动材料，男人上前帮了把，那双过分白的手，此时抬着满筐青绿青绿的艾草。白衬衫袖管一瞬涨起，蹭了些草绿色，但他似乎也并不嫌弃。

阿姨感激地道了声谢，指着白衬衫说话，男人说什么，秋收没有听清。

但她清楚地看到了，他弯起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温柔的眼睛，像秋日的阳光，不似盛夏那样刺眼，也不同于冬天那样冷淡。

温温暖暖的，就只是秋日的阳光。

后来的许多日子里，这双温柔眼曾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秋收心跳渐起。怦怦的，从未体验过的那种心跳。

米糕变凉，黏糊糊挂在她小小的手掌心中。

视线滚烫，黏糊糊将他一寸寸画在脑海里。

“秋收！”

商俞敏叉着腰在堂前喊她，一点没有语文老师的样子，秋收被迫中断幻想，这一秒之间，她想了自己二十几年来从没想过的事，也想了自己并不熟悉的事，乱撞个不停的心跳因这一河东狮吼重重跌落，这是商俞敏快要生气的表现。

“米糕吃了一半儿，所以，我能不能只打一半儿的工呀亲爱的商女士？”

秋收最后看了眼那男人，他正弯腰从车里扶一位老奶奶出来。

察觉到商俞敏的靠近，她嬉皮笑脸转过身子，有些恋恋不舍地，小跑着往堂前去，殷南屏给她挑的这支青绿色的步摇坠着流苏，流苏来回摇荡，在安静的巷子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沈岁安扶好奶奶，直起身子时，耳边恰好听到这几声清脆的声音，他抬头朝声音源望去，只看到一抹娇俏的背影，乌黑的头发全都用一支步摇盘在脑后，白色旗袍裙裙摆很大，轻柔的白色轻纱，温柔地蹭过深棕色的门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