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哭诉

芗芗亲切的拉着芳娘的手，一齐往屋内走去，直到看不见林霄华的身影，才将手放下。

“大丫，不，芗芗，你现在过得好哩，不像我和你爹、弟弟。”

芳娘一进屋就开始哭诉，待看清屋内放着一盆冰时，声音便更大了。

“芗芗，你不知道，去年冬天，收成也不好，家里的银子也使光了，我和你爹只能卖身到一处富裕人家做粗活。才堪堪有一口饱饭，能养活弟弟。

今年六月份，坪州起了洪涝，那户人家搬家，我们也跟着走，路上遇到流民袭击，还好那些人只抢穿得好的，我和你爹、弟弟才躲过一劫，听说湖州赈灾好，我们一路跟着流民过来，差一点，我和你爹、你弟弟就看不着你了。”

芳娘说着说着哭得更大声了，七八岁的小男童也跟着哭。

芗芗听着只觉得心烦，舍得卖女儿，舍得卖自己，都是为了养这个儿子罢了。

可是现如今，好好活着，还不是得靠她这个女儿？

芗芗心里不舒服，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你们一路颠簸流离着实辛苦........”芗芗话有些接不下去，“老爷应该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你们舟车劳顿，好好休息吧！”

芳娘与大壮在那户富裕的人家做工有大半年，平日里主人家吃些精米精面，都能把她们馋死。

现下到了湖州城里最大的官，知府府里，心思立刻活络开来。

尤其是芳娘，经历一番苦难后，对银钱更为看重，原本思想醇厚的两人，不免生出许多欲望。

“大丫，不，芗芗，听说你在这府里面是一等丫鬟呀！”

“你好好跟知府大人说说，叫他给咱们配一个肥差。咱们能多存些钱，好给你弟买田娶媳妇儿。”

芳娘主动靠近芗芗，想要拉她的手。

芗芗一个后退，离了有八丈远，叫芳娘挨不着边。

好家伙，林霄华真真请回来两个，不，三个吸血鬼呢。

哪个好人家的父母，都不问一句女儿，平日里过得如何？可有什么烦心事？

倒是张口就要求好处。

算了，本来也不对他们抱有什么希望，这会倒也不失望，只觉得上辈子没派人寻找她们是极对的。

“老爷怎么会听一个奴婢安排，再说府里有当家主母，我看你们最好是听管事的安排，莫要被赶出去。”

芗芗一双柳眉微微挑起，语气轻飘飘的，落在夫妇二人眼里是明晃晃的拒绝。

芳娘心急，就要去拉躲开的少女。

“可是，知府大人对你与寻常丫鬟不同，你提一提，若是行得通呢。”

芗芗见屋子里站着的男人也是满脸希冀，看来这一家真是穷怕了。

“也好，等老爷有空，我提一嘴便是。”

夫妇二人满脸笑意，仿佛肥差已经到手。芳娘心里甚至想，他们当初卖女儿真是卖对了，否则他们这一家子早饿死了。

“好女儿，”芳娘满脸堆笑，只是饱经风霜，脸上多了不少褶子。

“芗芗，娘看你穿的用得，”芳娘特意指着那盆夏冰，“跟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般，知府大人似乎是特别喜欢你嘞，让你睡这么好的屋子，一般的丫鬟可没这待遇吧？”

“哦？娘亲想说什么？”

这芳娘刚到府里，刚见到她，不会就鼓动她去爬主人的床吧？

“娘想说，知府大人对你好，是欢喜你，你要是做了这家人的妾.....”

大壮赶忙上前，将婆娘的嘴捂住，“女儿才十岁多点，你讲这些做什么？”

芳娘还要争辩，“你懂什么？过两年孩子就大了，这府里丫鬟这么多，得早早打算.......”

大壮不再说话，六七岁的小男孩扶着桌腿，伸长脖子要去拿桌上的糕点。

望着眼前的画面，芗芗端起茶水轻抿一口，一口闷气不上不下。

短短三年，人心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当初跟王婆子卖她时，还为她考虑，用灶灰将她的皮肤抹黑，少卖了不少钱，估计后面无数个吃不饱的日子里，这两人回想起卖女儿，只恨不得将她打扮漂漂亮亮的，多卖些银钱吧。

如今，见到自己亲生女儿，捞好处不说，还鼓动女儿去做妾，哪个好人家会希望女儿去做妾？

更何况她年纪这般小，若不是上辈子的经历，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事。

妾说好听点是主子，本质上还是奴婢，主母是可以任意打骂发卖的，这芳娘怕是被这府里的富裕迷了眼吧！

“都给我滚出去！”

芗芗头一回生这般大的气，气自己的出身，气有这对卖女儿的父母。

少女端坐在桌旁，虽说年纪小，但穿着不俗，这会子发起火来，倒有几分气势。

大壮与芳娘停止争吵，都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