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雨（29）

一层雪，三怪把暖风开到了最大，车内一下暖和多了。

水秀指着车窗外边问：“源源，你看外边白茫茫的那是啥东西？”山水源说：“那是棉花。”水秀说：“哪有这么多的棉花！这就是雪。”源源说：“不对，雪落到地上就变成水了。”三怪笑着说：“气温高了就化成水，气温低了就是这样。”

他们到了姨妈家的那条路上，看到院子里穿着白孝衣的人进进出出。三怪把车停在路边，他俩领着娃进了正中间的大房。三怪从灵堂桌上前拿起三根香，做了三个揖并上了香，然后跪下烧过阴票，奠过酒，磕了三个头。灵前看酒的人，给他头上缠了孝帽。三怪起来准备走时，回头看见源源站在水秀身边也跟着大声的哭。三怪抱起儿子，给他擦了眼泪。表嫂走过来拉起了水秀，安慰了一阵，水秀才停止了哭声。水秀从包里取出给姨父买的食品和水果，献在灵前。

他们一家又来到姨妈住的房间。姨妈坐在炕上，几个妇女陪着她，给她说些宽心的话。水秀和姨妈说了几句话，表哥就安排三怪去镇上拉东西，水秀帮着表嫂料理家务。

祭奠的这天，一个小孩从村口跑回来说：“榆林来了几个客人，正在十字路上换衣裳。”表哥夫妇领着孝子赶快出去迎接。看到三姨、四姨、三舅、大表哥和二表哥他们从榆林来了。女客从老远哭着走来，水秀她们几个在大门口赶快搀扶那几个女客，把他们搀扶进了灵堂。在灵前上过香，祭拜后就都陪着姨妈说话。

这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坐了席后，四姨说她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就上了炕靠着姨妈躺下了。睡了一阵，四姨在梦中开始哭，姨妈和三姨想把她摇醒，哪知她越哭越伤心。她口中是水秀的母亲给大家说的话，说她想水秀了。姨妈一听这是她大姐的声音，就赶快安慰说：“姐，你放心，秀秀现在啥都好的很。”三姨就把水秀叫的站在四姨面前，她抓住水秀的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我女儿变化大得很，娘都认不出你了。我们离开了你，不知道你现一个人在咋过的？娘心里一直放心不下。”

水秀听了一下子伤心的哭了，想起了母亲在世的情景。那年弟弟从山崖上跌下来摔死了，父亲回来看着料理了弟弟的后事，伤心地离开了家。走了四五年，既不给家里寄钱，也不给家里写信，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母亲也为失去了弟弟白天干活，晚上以泪洗面。因这样的悲伤长期不能释怀，伤心过度，就落下了病根。当时没钱看病，水秀上初中那时每个星期天回家，一定要给妈妈买些安乃近片。要不然母亲一个星期浑身疼得不能度日。上高中的时候，父亲还不给家里寄钱，是母亲从姨妈家借的钱给自己交了学费。后来的费用，都是母亲养猪、养鸡和卖鸡蛋等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供自己上的高中。自己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学校里的尖子生，那时母亲就一定要把自己供养成人。

在水秀临近高考的时候，母亲病重的实在下不了炕，那次她回家取生活费的时候，才知道母亲在炕上躺了一个星期了。她也知道临近高考了，不想把病情告诉自己，怕耽误自己的学业。姨妈一直在身边服侍着母亲，也不想把这些事告诉自己。就在自己回家的那晚母亲去世了，临终时说她没看到自己出嫁，流着泪水离开了人世。直到母亲去世了，父亲才回来了，大家这才知道父亲被单位开除了，一直在外混自己。水秀想起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往事，哭的死去活来，大家赶快把她抬到另一个房间，安慰开导她。

姨妈又对附在四姨身上的大姐说：“秀秀已经结婚了，有了一个男娃了，在城里买了房，一家人都住在大城市里，日子过的好的很！”水秀的母亲又说：“把他们叫来让我见个面。”大家又把三怪和源源叫来，和水秀站一块。四姨抓住源源的手说：“我外孙乖得很。”大家怕她吓着了源源，就把源源抱走了。她又对三怪说要好好对待水秀。大家觉得四姨在说胡话，就叫来村上的医生给四姨开了药，打了针后，她才安静地睡下了。

表哥把姨父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宰杀了一头肥猪，招待客人的席面上是鸡鸭鱼肉。姨妈没有女儿，就一直把水秀当作亲闺女一样看待。水秀为了报答他们，就说服了三怪给姨父献了一只大肥羊。

埋葬了姨父，三怪要回去看望友善叔。他们听弼宝和慧能说过，河川里新修了一条公路，从姨妈家的村子下了坡，沿着河川就能到县城。他俩就决定走这条新路。

先到了上河村，三怪加快了车速，想赶快驶离村庄。水秀发现后，让三怪把车停下。三怪把车停在路边，水秀领着源源要给父母上坟。三怪怕再遇得到昨天下午四姨那样的事，就劝水秀在周边看看，不要到坟头去了。水秀坚持要去尽自己一份孝心，三怪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经过几天太阳的照晒，山坡的积雪已经消融了。他们沿着蜿蜒的小道走到了坟前，水秀让儿子也跟着跪下，三怪跪下把那些水果和食品摆好，水秀点着了阴票告诉父母说：“我领着你们的外孙，我们一家人今天看望你们来了。临近年关，给你们送些钱，望你们在那边日子过得好好的，有吃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