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近乡情更怯

穆九倾步入锦绣宫正殿，庆帝已经坐在上首主位，身侧是同样身穿明黄色华服的皇贵妃。

再一旁还有大皇子坐在母妃身边，低着头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穆九倾入内，大皇子才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桌子上的菜色。

帝后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看起来倒很是登对，只是细细观察之下，却会发现皇贵妃与庆帝全程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

这一点，穆九倾心中也不意外。

在她还是梅妃娘娘的时候，她已经看透了男人。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或许要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但女人厌倦一个男人，只是一瞬。

一旦看清了某个男人，她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去。

自打上次看见她波澜不惊地封了皇贵妃，穆九倾便看出来了，梅妃的心思已经不在庆帝身上了。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男人是当今天子，只怕她也是要休夫的。

穆九倾一路已经听王德全说过了，皇上如今这阵子的的确确是没入过后宫的，皇贵妃倒是雷厉风行，已经把后宫那些在遣散名单里的女子通通送出宫，送了个七七八八。

大抵都是些没侍寝过、又年纪不到二十五，送入宫中的秀女。

外人都道是这位皇贵妃娘娘善妒，喜欢顺杆爬，皇上随便一句话用来表彰自己不近女色的决心，她就真把后宫给皇帝都散了，这皇贵妃，坐不久。

连王德全都忍不住笑说，“奴才是真看不出来，这皇贵妃娘娘竟然动作这么快，皇上的心思要是变了，那后宫里散出去的女子可不就……回不来了？”

穆九倾笑笑不语，她可不认为梅妃真的是因为善妒之类的原因。

无非是想让那些人生还有其他可能的后宫女子们不要在这深宫里虚度韶华而已。

梅妃曾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注定老死宫中。她不能因为自己吹了冷风，就把别人的炭盆也一脚踢翻。

世间险恶，女子之间原不必互相作对，让大家都不痛快。

她这般气度心胸，远比寻常大家闺秀更宽广，比起废后朱氏，更有国母风范。

只不过她不爱说那些漂亮光鲜的场面话，只怕很少有人能理解。

但如今人家身为皇贵妃，自然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

她家世摆在那儿，皇后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皇贵妃这个位置除了她也没人能镇得住了。

满朝文武倒是一致认同她坐这后宫第一把交椅的。

于是如今整个大丰皇宫里，除了皇上和深居简出卧床不起的太皇太后，还有谁敢多说什么？

梅妃母家也有权势，自己也是个厉害性子，如今自然是再没有人敢跟她对着干，虽然私底下总有人说她恨不得在宫里横着走，可在她面前了，哪个不是笑得跟花儿一样？

至少怡嫔便是如此。

她笑岑岑看着曾经仅仅比自己高一阶位分的梅妃，如今已经成了她无法仰望的存在，心底一股酸气直冲脸上，堆在脸上的假笑怎么看怎么僵硬。

其实她丝毫不觉得高兴，从前在皇后朱氏身边时，她因着伶牙俐齿，家世不那么出众，容貌也只是平平，单凭一张巧嘴，倒是比梅妃在皇后面前更得脸些。

彼时她最是春风得意了，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朱氏变成话本子里才有的废后，而如今风水轮流转，梅妃成了皇贵妃，自是再不用看人脸色做事了。

“梅妃姐姐如今真是好福气，尽得皇上的看重宠爱，以及这千般万般的荣耀，妹妹可真替姐姐高兴。”

她也顾不得先前已经和梅妃闹僵，找尽了话题。

梅妃冷眼看了怡嫔一眼，“梅妃是你叫的吗？本宫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摄六宫，怡嫔妹妹这般言行无状，实在是攀亲带故了些。”

她语气森冷，丝毫没有耐心跟怡嫔在皇上面前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

原本，从前她们依附于皇后时，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摩擦，梅妃也不过和她相安无事罢了，只是后期深宫寂寞，又都是皇后朱氏身边的人，自然走动多了点。

真要说姐妹情深，服侍同一个男人的女子，有几人能有真的姐妹情？

怡嫔低下头去，暗暗恨着，强行押下心中的恼怒和愤恨，抬起头，眸中眼泪盈盈，“姐姐，我知道姐姐心里怨恨我，没管教好二皇子，害得大皇子年前落水，妹妹这心里，一直也是不舒坦的，总想着给姐姐赔罪，只是每每到了锦绣宫门前来，总觉得近乡情更怯……”

“噗嗤。”

穆九倾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前倒是不知道，怡嫔演戏的伎俩这么差，自己倒也不尴尬。

正所谓人菜瘾还大，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无知无觉的。

怡嫔盯着她看了一眼，眼神从惊诧变成了厌恶。

穆九倾也不退让，索性越过怡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