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异变

刚开始，1号歪扭着头，背对着他。直到身边的黑衣男子惊叫了一声，1号才缓缓转过身来。

丁羽发誓，这是他活二十多年以来见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1号的衣服被血色的，不知道是肉芽还是虫子亦或是触手般的活物撕扯开来，从他颈部的伤疤开始，整个人裂成两半，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尖叫着要从1号体内奔涌出来。

在撕开了一道足够大的口子后，终于，1号体内的存在探了出来，先是一只布满血色肉芽的手，抓着一截肠子，撑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掰开他的胸膛，在上面留下鲜红的血印。然后是，头，如果一张布满蛆虫的嘴也能叫头的话。最后，那个东西像脱裤子一样，将1号的整条腿褪去，露出里面的腿，一条条蠕动的、扭曲的、湿滑的触手。

看见1号的全貌，丁羽梦中听到的呓语声再度出现。

“撒…格…”

“啊！！！”

黑衣男子锐利的尖叫打断了丁羽听到的呓语。

哪怕隔着面具，丁羽也能感受到黑衣男子眼神中的惊悚，“他异变了，快去找清理者！快去找清理……”

下一秒，他再也喊不出来了。

那个人，不，此刻他已经无法称为人了。那个怪物，怪叫着，甩着沾血的肠子，就像鞭子一样，精准地缠在黑衣男子的脖子上，黏稠的血滴在他精致的套装上。

黑衣男用力拉着肠子，试图将它扯下，可无济于事，他的挣扎仅仅加速了他死亡的进程。

面具从黑衣男的脸上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确认黑衣男没有了呼吸以后，怪物拉着肠子，将男子扯到他的身边，然后开始进食，血肉、电子元件……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表明着这个怪物才不在乎他吞进嘴里的是什么，它只是想破坏、想杀戮、想要鲜血，就像看台上的贵族渴望的血腥死斗一样。

“啊！”

观众们四散逃开，同样是血腥，同样是杀戮，嘲讽的是，当被杀戮的对象要变成他们自己时，他们一点也顾不上所谓的体面和礼貌，而是彼此推搡着、尖叫着，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1号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丁羽立在圆台中央，想逃，发现自己怎么也挪不开腿。

我得离开，不然那怪物会像杀了黑衣男那样杀了我的。

动啊，快动起来。

丁羽努力想拖动着自己的双腿，趁着怪物进食的时候离开，可他始终迈不开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丁羽清楚，自己绝不是因为害怕才挪不动脚，事实上，他恰恰是因为害怕才想跑。可现在就像有人把从他脑中把他传达给身体指令截了下来，然后丢掉了一样。

“吼……”

怪物起身，扭转过身子，长大了嘴，发出不明意义的怪叫，丁羽看见它嘴上沾着的蛆虫高兴地伸展着身体，似乎对刚刚的美食很满意。

黑衣男子的尸体，此刻正散落在怪物身后那块地上，那碎成一堆酱带着些许电子元件的金属闪光的也许是头，那个被压扁的银色机械零件也许是手，怪物手上拿着的白色长骨或许是脊椎…

“呕…”

丁羽此刻只想呕吐，可灼烧喉咙的酸液涌到喉头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就像，他大脑传达的“呕吐”的指令也被拦截了下来，接着丢掉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丁羽惊恐地盯着怪物，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怪物把我给身体传达的指令丢掉了！

丁羽试着抬起左手，那只手毫无反应，就像他想要逃跑和想要呕吐的时候一样。

怪物飞快挪动着它的“脚”，在红色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更加鲜艳的红印子。

它接近了丁羽，丁羽能更清晰地看到怪物，他看见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的肉瘤，他看见一只只细小的虫子挣扎着破开肉瘤，吮吸着肉瘤内的白色液体，然后爬到怪物的嘴上，成为蛆虫大军的一员。

他闻到感受到怪物身上传来的腥臭的腐烂气息，像臭鸡蛋的味道，却比臭鸡蛋多了些血的味道，他想象中死亡的味道，大概也就如此。

我要死了。

丁羽脑中飞快跳出这样的想法。

与其被怪物杀死，我还不如自杀。

可是他一步也动不了。

怪物好像察觉了他的想法，它将肠子缓缓绕在丁羽的脖子上，打了一个松垮的结，滑腻湿冷的触感瞬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怪物转到丁羽面前，没有抓着脊骨的那只手开始发力。然后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如果，几个蛆虫的手舞足蹈也算笑的话。

绳结瞬间收缩，丁羽的脸瞬间憋得青紫，继而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