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从京郊农村进城

在一根树枝下面，当中放一截蜡烛做成荷叶灯。有钱人家孩子手里拿的是花钱买来，做工精致荷叶灯莲花灯，其余那些孩子们都是自己制作。晚上孩子们会提着各种灯在街头巡游，儿歌里有：莲花灯，莲花灯，今日点了明日扔。对这种习俗清朝诗人查初白曾有诗：万柄红灯裹绿纱，亭亭轻盖受风斜，满城荷叶高钱价，不数中原洗手花。邓云乡先生有一首《念奴娇》词：新凉数日，又匆匆过了，中元佳节。檐下清阴清几许，树上月华迟发，院落居临，绳床小坐，易趣何幽绝。渐忘漏永，似疑鸳瓦霜泼。京国几度繁华，枝巢老子，唱出秋词咽。荷叶荷花灯儿好，惹得孩童歌叠。绛蜡焰轻，明朝扔了，故事凭谁说。未宜重问，趁凉倚枕安歇。父亲说他小时候还和同学一起去过北边长椿寺、报国寺，当时社会动荡连年战乱僧人日子也不好过。庙里放着寄存的棺木，还把部分房屋对外出租。1949年以后寺院里寄存棺木被政府清除，能找到亲属的你们自己去城外找地方安葬，找不到亲属的由政府送到郊区统一火化。报国寺改成工厂现在是古董市场，长椿寺变成大杂院，院子里盖满房子居住超过100户，后来搬走居民改成免费博物馆。广安门里路北贾家园菜地被政府征用盖起联排平房胜利1-3巷，用以安置龙须沟施工外迁居民，还有新建工厂工人。父亲说当年那可是好房子，60多年过后现在自然是破旧不堪。

1931年7月大爷初中毕业，爷爷找人帮他进入西单北边路西电信局上班。过去爷爷上下班来去都是步行，为大爷上班方便，出钱给他买一辆新日本造自行车。为什么买日本货？爷爷后来说就因为它比英国还有意大利进口自行车便宜。9.18事变父亲回忆说那时年龄太小，一开始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邹老师在下课前给学生们讲起东北局势非常激动，说你们东北军不抵抗还大批投敌，失去东北百姓日子会更艰难。爷爷说他的上级主管邓先生大骂张某卖国贼，东北军是千古罪人。很快北平出现东北难民，这时候父亲才体会到东北军不抵抗，让出东北给老百姓带来影响。学校其他老师按照国民政府莫谈国事要求，在课堂上从不给学生讲解国家大事，很快邹老师也不再给学生分析时局。爷爷说鬼子占领东北让北平出版印刷业失去很大一块市场，而且日本鬼子肯定会不断南下侵占更多地方。1932年暑假前期末考试，父亲首次在班里考了一个年级第一名。奶奶去开家长会，于校长说你儿子真是个好孩子，下学期他享受免交学费奖励。回到家里奶奶说你过去老穿哥哥姐姐旧衣服，这次给你个奖励，让你爹去给你买一身新衣服作为奖励。父亲说爷爷带他去大栅栏买衣服，特意买一身大一点衣服，回家让奶奶把袖子下摆和裤腿缝起来一截，等明年长个再放出来。

1932年暑假父亲第一次回村里去住，每天跟着他大爷和三位堂兄一起去干农活。他年纪小不给他安排那么多任务，堂兄玉强问你干过农活吗？父亲回答邻居就是农民，曾经帮他们干过农活。那个时代永定河还有水，父亲跟二哥玉康还有村里邻居男孩子，去河里玩水学会了游泳。遇上下大雨时候永定河水暴涨，大妈让二哥带着父亲到河边去看看，嘱咐他们太危险一定不能下水。父亲回忆说那河水已经与河堤一边高，村里成年男子都被动员去抢修河堤，他大爷和大哥后半夜才回家。大哥说老天有眼雨没连着下，河水水位已经开始下降没有漫过来。第二天上午父亲跟着二哥上河堤，碰巧赶上宛平县王县长骑着马带人来视察河堤。水位已经比昨天下降一截，村里仍有不少人在加固河堤。父亲说这位县长从马上下来，与村民握手拿出香烟来请村民抽烟，完全没有官架子。

8月底回家赶紧整理一下暑假作业，和邻居小伙伴们见个面。开学后父亲开始去路北一些同学家串门，强云悦家是住在路北那些同学里最富裕一家。他家住在北线阁路东一座西洋式二层楼楼上（现已拆除），他爷爷奶奶和叔叔一家住楼下。他奶奶见到小客人很高兴，请客人到她房间里喝茶。老太太房间里挂着父亲还看不明白字画和对联，还有一个据说是德国进口挂钟，桌子上摆着一套精美茶具。老太太说你是学校里好学生，以后要帮云悦提高成绩，不好好学习以后就没有好工作就要受穷。你是不是看我为什么没裹脚，我是旗人他爷爷汉人。当初我娘家人不愿意，如今他们要靠我接济。这房子是强家兄弟分家时，老房子归他爷爷两个弟弟，我们拿分到的钱买下来。云悦他爸是外国人开办教会中学老师，他爷爷和叔叔经营自己家小店和工厂。喝完茶老太太给父亲一个烟台梨，问过父亲家里情况后她说：“你们去做自己事情吧。”班里其他几位同学家都没有强家这么富裕，住的是租来平房，或者是自己搭建简陋平房，家里也没有什么古玩字画。1950年代政府把这片棚户区拆除，改建成联排平房，除去安置原有居民还安置了一部分因龙须沟施工搬来居民。母亲说当时联排平房就算是好房子了，到1990年代联排平房已经破旧拆除盖楼。

1933年长城抗战东北军没有抵抗放弃热河，到7月份日军占领北平东面和南面北面各县，形成对北平东南北三面包围。北平城内一时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