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下城的下等人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地下城的新风系统又坏了，贫民窟的人从蜂窝一样的破旧住所中逃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身后是雨点一样的子弹。

公元3042年，因为海洋污染和外星高维生物入侵，地球上只剩下一个可以供人类居住的大陆。

而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住在地上，其他人一概被赶到了地下城——

永远不见天日，像是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他们也被称为“鼹鼠人”。

鼹鼠人每个月要向地上城上供十个活生生的人，这些人上供之后就有去无回，但今天警备巡逻队的人却对地下城开始了屠杀。

他们说，上供的人中少了一个。

此时，郑七正在垃圾桶里找着食物，听到旁边的巷子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小狗，躲在了阴暗中——

地下城是不受法律约束的地方，虽然有名为“地下警备队”的人巡逻逮捕寻衅滋事的人，但到底是片混沌之地，再加上和外星入侵生物共同生活，没有人在意法典上的条条框框，能活着就不错了。

与其被别人杀死，不如杀死别人。

在这里，人人都这样想。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情绪作祟，像郑七这种无依无靠、从孤儿院偷跑出来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女，对争执和打架斗殴难免更敏感些。

深咖色的泥土形成了高大的屏障，人们生活在这低洼之中，脚上、身上、脸上全都是土，没有新风系统，吸一口气都完全不能缓解窒息的感觉，整个人都憋得慌。

“地下警备队的人追来了，快跑！”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而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塌了过去，地面一阵震颤。

躲在阴暗的小巷里，郑七看到一辆装甲车缓缓开过，履带上全都是血。

跑在前面的瘦人像是蚂蚁一样被碾压在履带上，瞬间哀嚎声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响动，就消失了。

“嘭！嘭！”

站在坦克上的特战兵对着上空开了两枪，语气不善：

“每个月地下城都要像地上城上交十个活人，这次还差一个，怎么回事儿！”

地下城的行政区长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他缓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肥硕的身子带着浓烈的体味儿：

“我们最后一个上交的是个丫头片子，今早刚从救济署跑出来，等人一抓到，我们就送上去。”

“等你们抓到，要到什么时候！”

特战兵给手中的步枪上膛，而后几个同样带着面罩的人冲了过去，在人群中抓了三个人，一脚踹在腿窝，让他们都跪在地上。

等着战友枪口对准这三个人的脑袋，坦克上的特战兵跳了下来。

刚才闹哄哄的地下城因为他的两枪瞬间鸦雀无声，男人说话时腰间金属构件碰撞发出的脆响在此时格外刺耳：

“每个月上供的活人是有明确要求的，上个月你们向地上城报告的名单中，还有一个叫‘郑七’的女孩儿没有送过来，如果三分钟之后，我见不到她，每过一分钟，我就要了这三个人中一个人的命。”

周围围观的百八十个贫民窟住民都面面相觑，而跪在地上的一个老人、一个孕妇和一个体健的男人中，最后一个人先颤颤巍巍地张了口：

“官爷，我知道那个郑七，今早还在警备队门口见到她，当时我主动报警抓她，您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我这就去把她抓过来！”

旁边的孕妇听了这话，暗自咬着唇，齿缝中吐出三个字：

“窝囊废！”

男人不敢看她，而旁边的老头也张口了：

“是啊，赵虎，之前你家断了口粮，你老婆怀孕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是郑七从救济署将自己名额下分得的大米和蔬菜全给了你，她自己挨家挨户乞讨才勉强过活这一个月，她救了你一家子的命，现在你怎么……反正老汉我是不会说的，郑七就像是我的孙子，你们杀了我吧！”

地下城行政区长朝着老汉走了两步就满头大汗，他语气不善地说：

“郑七就是你藏起来的吧，老不死的！”

老汉没有理会，而是和孕妇直勾勾盯着告密者，后者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我也不会说的，郑七曾经救了我和我小儿子的命，因为我怀孕不方便走动，她就背着我的孩子从城南走到城北找到卫生所给他看病，要不是她我小儿子早没了。”

男人撇过头，在这两人审判的视线中，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特战兵的身上：

“官爷，我知道郑七肯定在这附近，你让我去找，我肯定能给你找到！”

特战兵倒是真的给了男人一个机会，男人像是狗一样疯狂地嗅着，在阴暗的角落里寻找郑七小小的身影。

而郑七正躲在他们旁边的死胡同中，整个人都躲在垃圾桶后，浑身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