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8)
陪护床大概只有一米左右的宽度,刚刚能睡下一个人,连翻个身都胆战心惊,生怕掉下去。弹簧床软塌塌的,稍微一动就吱吱响。祁橙怕吵到任峰,不怎么敢动,憋屈着一夜没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干脆就不睡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窗外。
这样大概半个多小时过去,外面开始有响动了,祁橙一掀被子坐起来。睡了一夜的弹簧床,腰酸背痛,她要出去走走。
刚走出医院大厅,一缕阳光便打在祁橙头上,她抬起手挡了直射的光线,往远方开阔处看过去。太阳像个已经漾开的蛋黄,稀薄地铺了大片天空,虽然是夏天,但这会儿还早,它的光线并不刺眼。
穿过市井气浓厚的早市,就到了个沿河公园,有不少晨练的人,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祁橙沿着河边步道小跑了一段儿,发现鞋子不适合,只能中途停下来改成走路。河边有很多垂柳,像少女的头发长而顺直。
走了一段路,感觉到渐渐热起来的时候,便开始往回走。再次经过烟气袅袅的早市,祁橙买了任峰最爱吃的小笼包和豆腐脑,又想起了医生说的饮食要清淡,于是要了份稀饭,以防万一。
回到病房的时候任峰还没醒,被子蒙到了头,露出几缕被挤出来的头发。
祁橙叹口气,说了多少回了,总是喜欢蒙着被子睡觉,不闷吗?
她走过去把被子往下拉,刚一动,惊醒了床上的人。任峰顶着一头鸡窝样的头发,茫然地看着她。
“吃早饭了。”
祁橙转身到小桌上翻找,塑料袋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
“生煎可以吃吗?”她拧起其中一个袋子,摆出诱惑的架势。
见任峰没有回答,她又转身翻找,再转过来时一手拎个袋子,“稀饭、豆腐脑,你吃哪个?”
任峰的目光在她左右手间来回切换,忽然跳落到她身后,“我想吃生煎。”
祁橙有点为难,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问:“生煎算不算清淡?”
任峰摇头,“应该不算吧?”眼看着祁橙要摆出一副不准的架势了,他又赶紧说:“一个,我就吃一个。”说着还张开了嘴。
祁橙拿他没办法了,拿出一个吹了吹,塞进他嘴里。
任峰的嘴立刻鼓起来,嚼几下便哈口热气,三两下后嘴里就空了,两只眼睛又往祁橙身后的小桌上看过去。
“不准吃了!”祁橙像个称职的监督者,义正言辞。
“我还饿。”
祁橙把折叠桌撑起来,放到他前面,摆上稀饭和豆腐脑,“这是你的。”
怕他还有奢望,祁橙一口一个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生煎往嘴里送。任峰举着喝稀饭的勺子,眼巴巴地瞅着,要不是他此刻不能动弹,恐怕早就上前抢了。
生煎很快吃完,祁橙满意地咂嘴,一瞥眼看到任峰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稀饭,顿时就来气,敲了敲折叠桌,气势汹汹地:“快吃!”
任峰抬起头看她一眼,把剩下的稀饭往前推,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
祁橙本来想说他,这会儿不吃饱,一会儿肯定会饿,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收了碗筷,又将折叠桌收好。
中午还没到饭点儿,任峰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祁橙听到了,就当没听到。任峰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饿得难受,于是厚着脸皮催祁橙早点下去买饭。
祁橙不去,说现在还早,没到饭点儿。
任峰一听,气得用头蒙住被子,在里面瓮声瓮气地说:“简直是虐待!”
祁橙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下回早饭还吃不吃?”
任峰点头如蒜捣,“吃,一定吃。”
吃完饭,来了一波儿任峰的同事探望,吵吵嚷嚷,还是祁橙提醒,任峰需要多休息,一帮人才终于散了。
晚上祁橙决定在地上打地铺,那个陪护床实在睡着太难受。好在这会儿正值夏天,地上不会太凉。这天晚上,窗外的月亮像一轮银盘挂在天边,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十六。
有了之前的教训,第二天早上,任峰乖乖吃完了白粥和茶叶蛋,一口没剩下。
祁橙吃完早饭就走了,她要把这两天换下的脏衣服拿回去洗,再带着干净衣物回来,顺便去采购些吃的。
今天时间充裕,祁橙决定先打扫卫生。家里有段时间没住人后,灰尘便积得越来越快,随手一摸手上便是一层灰。
她决定从任峰的房间开始。
在去办离婚手续之前,他们已经有半年不睡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在上海都没有其他住处,房子租金又贵,他们的分居就恐怕就更彻底了。
已经好久没进任峰房间,一推开房门,祁橙顿时呆住了。
这个男人的房间简直不要太乱,床上被子没叠,揉成一团丢在床尾,床单邹巴巴的,一角还被掀起来,露出床垫。两边的床头柜上都堆了衣服,还放了打火机、袜子、充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