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府惊变 其三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大火也早已扑灭。滕天狼让丁壮护卫们把议事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则走出议事堂，挨个着火点查看。看完以后，就把贺维摩请了过来，把昨晚分组的衙役丁壮和护卫们重新集中到一起，按照昨晚的分组重新站队，果然发现衙役中少了一位叫娑婆诃的鲜卑衙役。众衙役恍然大悟，纷纷说道：“是了，娑婆诃昨天几次去出恭，说是自己闹肚子，原来是纵火去了！”后来火起时众人忙着救火，谁也没注意娑婆诃啥时候不见的。

贺维摩大惊，说道：“原来我府中混进了这等大盗，本县的性命岂非随时都在生死之间！须得立即颁下海捕文书。”滕天狼说道：“娑婆诃如果是大盗，他就不会昨晚偷偷离开，以至于现在暴露了身份。我猜他只是被大盗利用了身份，扮着他的模样，趁着巡逻之机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四处纵火。他本人恐怕已经遇害。大人试着搜一搜，且看能否搜出他的尸骨。”

贺维摩就要下令在滕府搜查，滕天狼说道：“昨晚敝宅人丁众多，又亮如白昼，此人很难下手。多半是在县衙搞的移花接木的把戏。”贺维摩急急回到县衙，下令细细搜查，果然在杂物间搜到了娑婆诃，却只是被绑缚了起来，嘴里塞满了布条，人倒是还活着。据娑婆诃讲到，他昨天接到差事不久，刚进杂物间取工具，就突然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很快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缚在杂物间。贺维摩大惊之下，也不敢在县衙住了，又急急返回滕府，对滕天狼说道：“这大盗一定还在县衙，本县如何还敢回去！说不得只好暂时住在贵宅，一面申文北地郡请求支援。”

滕天狼摇头，说道：“此人是江湖高手，郡里派再多的丁壮来也没用。如果是派高手，别说北地郡了，就是整个雍州，大人恐怕也找不来比本人更强的人。不过这人要灭的是滕府，而且显然只杀汉人不杀国人，所以在滕府一灭就是一屋，却不肯杀掉娑婆诃。大人身为国人，留在县衙自是无妨，留在敝宅反而有危险。”贺维摩听得恍然大悟，却又要把衙役全部带走。滕天狼费尽口舌，好一番威逼利诱，才终于留下了一半衙役，到底被那县令带走了一半。

终于等到那胆小如鼠的狗官离去，滕天狼赶紧让人在议事堂架起炊具，存放粮食，要求滕家族人以后都集中在议事堂过夜，白天也不能出去。安排完毕，对阿汉说道：“孩儿，按照这贼子的杀人规律，今晚就轮到你们一家三口了，你们今晚一定要紧紧挨着阿爷，有何不妥，立即大叫。”阿汉双手乱摇，说道：“如果我们挨着你，只怕那贼子连阿爷也害了。今晚我们一家就单独呆在大堂的一个角落，离大家越远越好。能躲得过，固然好；躲不过去，那也是命。只是，大家就这么躲着等那人一家一家灭吗？”

滕天狼沉吟了一会，说道：“你阿爷这一身功夫，练成以后，至今未遇敌手，只是吃亏在我在明他在暗。无论他武功多高，想来对你阿爷也得有三分忌惮。你们今晚就在阿爷身边，这样即使真被对方害了，阿爷也有机会看清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如果还是保不住你们，明天就只能让大家同时往不同的方向逃，逃得一个是一个。”滕阿汉听得这么说，终于答应下来。

当晚，滕家人聚在议事堂，滕天狼虽然让阿汉一家紧挨着他在屋子中间，其他人却都离他们远远的，连滕阿罗也是如此。他平时虽然疼爱弟弟，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去靠近弟弟。阿汉虽然尽量想装得轻松一些，以不让阿爷烦恼，怎奈克服不了心中恐惧，笑得比哭还让人难受。倒是黄若水，还是面无表情，跟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阿兰，不仅没有一点恐惧，反而兴奋异常，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发出欢快的笑声，气得滕阿罗真想掐死她。滕天狼吩咐众人道：”贼子可能会非常高深的易容之术。你们找自己最熟的人，两两相对，考较对方几年前的秘事，看看对方是否不知道应该记得的事。如果发现异常，马上大叫。“众人按照吩咐，立即开始考较身边人。不过俄顷，就听得好几处发出惊恐至极的大叫。

滕天狼大惊失色，向最近处冲了过去，一番盘问，却是一方太紧张，还没来得及询问，看着对方就吓得先大叫起来，其他几处听得叫声，也吓得大叫起来。滕天狼竭力温言安抚众人，但众人已经吓得心胆俱裂，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总觉得对方言行都突然怪异起来，跟平时大为不同。于是，大堂里的尖叫声、喝骂声、哭诉声此起彼伏，彻夜不息，直到天亮，人人早已疲惫不堪，这才有人沉沉睡去。

滕府奴仆们也都不敢回房睡觉，全聚在议事堂外面，借助众多的守夜丁壮给自己壮胆。滕天狼吩咐下去，奴仆们也都从一日两餐改一日三餐，以免睡不着时的饥饿之苦。

天亮后，滕天狼不敢松懈，仍然不许众人出屋。这样坚持了十多天，滕府却风平浪静，再也不曾有怪事发生。众女眷一直没法沐浴，都难受异常，但谁也不敢先走出去。滕天狼就自己去内室住了一晚，两边也都安然无恙。滕天狼回到议事堂，说道：“看来贼子已经远去，可以再出来个人，今晚回自己内室去住。”众人都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