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命如草芥

“他不打骂，但是会直接发卖。况且他还当着你的面说，‘若是担心发卖后乱嚼舌根，可以打杀’。”江姜知道孔衡说的是事实，签了卖身签，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古代没有人人平等，人口买卖司空见惯。但她仍然认为太不人道了。

“乱嚼舌根，可以打杀”。家里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供下人乱嚼舌根，且事情严重到说出来便要将其打杀。江姜觉得好笑，自己家就这么四个人，又不是穿越到动不动就下药、捉奸、中毒、流产的宫斗剧，动不动就要将下人打杀……

不对，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附在古代人身体上的这件事，就不能让下人知晓，知道了也不能说出去。一旦外人起疑，自己就有被切成两段或烧成灰的可能。

“你进货的南珠，开不开票据都无所谓”。为什么单单南珠不用开票据？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那些虐待下人的主子，可能发卖得更多。在下人面前摆出菩萨面孔的主子，也可能会突然打杀下人。”背后说其他主子的坏话，是做下人的大忌，但单芷琪还是说了。她信任江姜。

但是江姜没有接话。单芷琪见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五六次，煞是好看。

…… ……

古代的千金小姐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她们相约一起去赏花、踏青、品茗、浏览花灯展会、逛首饰成衣铺等。

春节期间，正是亲友聚会的时候，江夏雁蓉却只收到区区几张拜帖。即便邢夫人递名帖，主动邀请各家主母来府中小聚，虽然主母们来了，但都商量好似的，不见她们带着女儿出席。

似乎与江夏雁蓉交好，会连累自己女儿的声誉。

毕竟没有几个贵女像江夏雁蓉这般，连退两次亲，又与前任纠缠不清。

而孔衡恶意把江夏雁蓉的胭脂铺整倒闭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即使他们俩有私情，如今他和江夏雁蓉已然交恶。且这回，换成他舍弃江夏雁蓉。

大户人家讲究体面，即便是退亲，也会尽量保全彼此的面子。江夏雁蓉退亲，却闹得全城沸沸扬扬，不但成为权贵圈里的笑话谈资，连街头巷尾的市井小民都在流传她的事迹。

为了寻一门好婚事，却反而把自己陷入声名狼藉的境地，说到底，还是因为一开始就错过了那个真心相待的人，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法重新开始。

但江夏雁蓉不这么想，父亲是正四品的官职，她是嫡女，论学识、容貌、身世，她哪一样都比旁人好些，自然有资格挑选一门更好的亲事。

不过是多相看了一回，也道歉了，也示弱了，也主动求和了，孔衡不但不识好歹，还说她不如一个村姑。这样的拒绝和嘲讽，她怎么能不愤怒。

所以，江夏雁蓉向江姜下手了，可惜失败了。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胭脂铺也被孔衡端了。

她不甘心，计划着如何报复，孔衡派人送来一盒她铺子里的茉莉粉，和一张纸，纸上写的是茉莉粉的成分、功效和副作用。

江夏雁蓉的茉莉粉里含有铅粉，所以才会更容易在脸上推开，不掉粉，且更显白。所以，她的茉莉粉卖得很好，城里大部分夫人小姐用过她的茉莉粉。但其实用得久了，肌肤会更暗沉，甚至变黑。她自己从来不用自己铺子里的茉莉粉。

茉莉粉的成分若是公开，不用孔衡动手，那些贵女们联起手来，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故而在年前，江夏雁蓉便把胭脂铺关了，任凭外头的流言四起，江夏雁蓉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过完年，江夏雁蓉十九岁。在葛城，没有哪个府里的贵女，这般年岁了还未定亲。

邢夫人看着手里的几张帖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有三家门弟太低，如今连六品、七品级别官员的主母，都敢向她发来帖子相看婚事。门弟低也就算了，有的府上还发生过上不得台面的事。有一家门弟虽与郡王府匹配，可居然是让蓉儿去续弦。

邢夫人把帖子收起来。问江夏雁蓉，是愿意去距离父母近一些，但门弟较低的人家；还是去外省的姑母那边，由她来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江夏雁蓉毫不犹豫地选择远嫁。如今她已是供旁人说嘴的谈资、笑料，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邢夫人凝视着她昔日美艳高傲的次女，早已放下高高抬起的下巴，面容憔悴，目光呆滞，整个人清瘦了不少。邢夫人心痛得有如刀割。

为了自己的女儿能重新振作起来，她甚至考虑过把江姜抓来，让江夏雁蓉发泄怒火。

她调查过江家的背景，江启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若是蓉儿把江姜打死了，死了便算了，只要蓉儿不再萎靡不振就好。

不能在春节这样盛大、欢喜的节日见血，邢夫人原本打算元宵节过后，便派人悄悄地把江姜抓来，没想到元宵节还没到，江姜身边便多了个女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