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刺心的伤

叶宅外的天空，已由绵密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路灯照亮的方寸之地，渺无人迹，雨声和偶发的轰隆雷声，反倒让这方地界静如鬼蜮。

宅门再次开启，这次是蓝鱼独自出来，在门口的廊檐下停了一阵，暴雨如注，没有停歇的趋势，她孤注一掷的气魄在额头上流下鲜血的那一刻已经消散，此时连在檐下等雨停的勇气也没了，看着身上被细雨淋湿又穿干的衣服，深吸口气，抬腿冲入雨中。

八月份的天气，并不冷，可暴雨挟着风打在身上，还是起了寒意，额头的伤口被雨水冲刷，泛着隐隐的疼，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分心想起了言情界祖师奶奶的一部剧，好像叫着什么雨蒙蒙？同样是大雨瓢泼里，被父亲所伤的孤女赌气从古旧的宅子里冲出来，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可惜，蓝鱼没有那样的运气，当然，她也懒得恨，因为，恨需要耗费精力，她并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既定且毫无回旋余地的事情上。

暴雨兜头淋下，嘴眼耳鼻无孔不入，眼睛睁不开，呼吸也有些滞涩，她用手充当雨刷不停的抹掉脸上的水流，一路摸爬着到达公交站牌时，人陷入短暂的蒙圈。

蓉城虽然是古老的城市，近些年因为在城南开辟了科技园，引进了大量高科技公司，经济得到了飞速发展，已经跻身一线城市，老旧的公交站牌全部换成了加了顶棚的智能候车亭。

明明才正午时分，候车亭里却只有她一人，就连兜售雨伞的也没了踪影。

天空黑压压的，看情形，暴雨还要持续一阵，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里，公交车会不会出于安全考虑暂时停运。

从头发丝到衣衫裤腿，不停的往脚下滴水，候车亭四处透风，让她在八月的天气里也体会到了冰天雪地的冷。

暗黑的天幕下，四周树影憧憧，伴随着凄风苦雨，让她的心跟着也凄凉了一阵。

好在这趟车的司机比较尽职，顶着暴风骤雨还是来了，蓝鱼远远的看见有灯光过来，就开始一边用手扭着衣角裤腿的水一边抖落，刚刚收拾的差不多，正满含感激和希望的望向驶近的公交车，却被侧边冒出来的一辆私家车扑了一身的水花，再次成了落汤鸡。

而那车丝毫没有停留，扬长而去，她愣愣怔怔的看着雨幕中消失的车影，咬了咬牙，到底把那声差点出口的骂语吞了回去。

一回头，公交车已经缓缓停在了离她两米远的地方，车门打开，司机朝这边探过视线问她要不要上车。

蓝鱼忙不迭跑过去，抬腿上车时又缩回来，歉意的朝司机笑了笑，着急忙慌的去抖身上的水。

司机是个好心的大叔，看她这样子，善意的笑道：“没事，先上来吧”

偏头看，车上零星有几个乘客，也不好让别人久等，忙跨步上车，说了句抱歉，刷了卡，站在关闭的车门踏步口，靠在扶手上，开始鼓捣衣衫裤腿的水。

司机眼睛专注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跟她搭话：“什么不得了的事，小姑娘家冒着这么大雨出门，伞都不打，家里也是放心”

蓝鱼本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跟自己说话，尴尬的笑了笑：“临时从城北过来的，出门没下雨，忘了带伞”

司机本来以为她是刚从家里出来，才会说那么一番话，闻言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这片出身的人，又怎需要冒雨赶公交车？他不想伤女孩自尊，只陪着笑了笑，没把话题继续下去。

恰在此时，车轮遇到积水洼，车身抖了一下，蓝鱼的背骤然脱离了扶手，身子不稳，撞在一旁的门上，额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她抬手一抹，一片殷红，司机余光看见，吓了一跳，忙把车停住，语气里有些慌乱：“咋还出血了？”

他狐疑的探头看刚刚蓝鱼撞上的地方，身子都要离座位了，伸手准备去解安全带，打算过来看看。

乘客在车上出了事故，司机是要担责的，蓝鱼看出他的担忧，忙摆手安抚：“没事，我上车之前就伤着了，跟您没关系”

说着也顾不得衣衫上的水，两手抓住扶手，朝司机歉意的笑了笑，司机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发动车子，一边开一边套话：“上车前怎么受伤的？摔着了？”

蓝鱼看到他开车之前好像在手机上鼓捣了一下，心下了然，配合道：“嗯，路上太滑，摔了一下，刚好撞在一处墙角的瓷砖上”

司机明显松了口气，看她如此上道，刚刚的戒备也消了，再次恢复了温和善良的口吻：“进去找个位置坐吧，打湿了凳子也没关系，反正收车回站有人清理”

有前提的善意也是善意，蓝鱼道了谢，朝车厢里走了几步，因为太狼狈，一直低垂着头，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她没有背包的习惯，平时出门也就是公交卡、手机和一点零钱，一股脑的揣在裤子或者衣服兜里。

此前思绪一直很乱，没顾得上，这会坐下，才记起手机，慌忙拿出来摁了摁，果然开不了机，她望着手机出了会神，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