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笼子

希缇亚听到奥斯蒙的称呼，朝地上的狼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是你的‘女神’，你不应该这样称呼我。”

说完，她不理会奥斯蒙，拍拍亚尔林，让它落在丹德的旁边，自己跳了下去。

丹德的身上破了一个大洞，嘴角淌血，已经奄奄一息。意识到希缇亚靠近，他眼睛动了动，追随着她。

希缇亚的神情有些悲伤，除了埃尔奎因，这是她第一次亲自送走某位神明。

“你那是……什么表情？”丹德的嗓子如同破风箱，只说了一句话，他浑身的力气就失去了大半。

他意识到这点，不再说废话，试图加快语速：“喂，都给你了，给我……用好……”

说罢，几团不同颜色的光点从他身上慢慢漂浮，希缇亚一个一个看过去，分别是光明之神、黑暗之神和火焰之神的陨神余威。

丹德的眼神从余威上飘过，近乎空洞地望向埃尔奎因已经失去灵魂的身体，还有正在试图吸收灵魂的奥斯蒙。

“能看到那个人死，我已经值了。”

希缇亚眼圈一下子红了，慢慢拿出繁星灯，半蹲下来，看向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丹德。

她不知道其他神明死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也忘了自己曾经是以什么心情死去。丹德的神情似乎有几分畅快，却仍保留着几分不忿。

诡计之神在死去的前一刻仍然说着谎话，他分明有所不甘。但那或许也象征着祂的倔强，希缇亚默不作声，为祂成全最后的体面。

“【逝水归流】。”

她低低地说。当蓝色的魔法触碰到丹德的身体，那具残破的人类身躯突然“噼啪”两声弹起几丝微弱的闪电，淡淡的紫色光点与浅红色光点一同从他心口的位置游了出来，像归群的鱼。

那是属于【雷电与诡计之神】丹德和【爱情与和平之神】莉珀芙蕾的灵魂。

而那具身躯，虽然丹德是堕神，可那仍旧属于神明的身躯，在他死后渐渐消融为魔法能量，那些淡淡的雷电能量，大概是世上最后的雷电魔法。

他也许恨透了这个世界，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给这片大陆留下，无论是魔法、信仰、身份或是手下，春雷会所有异端都已经死了。唯一留下痕迹证明他存在过、保留着他最完整的生平的，只有希缇亚脑海中的记忆。

“回家了。”

希缇亚紫色的瞳孔深处似乎闪了闪，然后站起身，望着已经彻底与神明的灵魂融合的奥斯蒙。

与此同时，不知为什么许多朗贝华城的人来到了矿山周围。刚才丹德引起的爆炸毁坏了朗贝华的城墙，那些人跑了出来，透过已经变得一马平川的矿山，发现异端们已经被消灭。

喜悦驱策着他们来到这里，似乎又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们围在周围，好奇地打量着对峙的两个人，以及一条龙。

“那是教皇冕下！”有人惊讶地望着那个红袍人。比起其他人，奥斯蒙的状态好得多，甚至仍然衣冠楚楚。

人群中，见过希缇亚的人震惊地看着巨龙身旁的少女，莱纳斯家刚刚跑去神殿告发了希缇亚的存在，却又在这里看到她，震惊之余又觉得恍然。

一定是教皇冕下抓到了她！那么接下来，该轮到审判了吗？

然而下一刻，奥斯蒙开口高声道：“那么，请允许我向您问好，伟大的生命之神，以——新的神明的名义！”

他抬起手：“作为神殿的教皇，感谢您赋予我的一切机会。所以，请见证我的报答。”

希缇亚猛然抬头看向空中，隐隐约约能够瞥见一些半透明的纹路。那种力量希缇亚曾经见过，是所谓神殿收集的信仰的力量。

而那些信仰的力量，正在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朗贝华城从上空看就像一只蜘蛛。”当时她第一次走上奥诺兰纳的飞舟，柯莉丝这样说过。

但现在的希缇亚完全明白，那不是蜘蛛，而是——笼子。

专门为生命之神准备的，空置许久，终于派上用处的笼子。

然而普通人看不到笼子，他们只知道教皇刚刚对希缇亚问好——生命之神。

等等，那不就是……

无论是霍尔神官，还是朗贝华城主，还是其他朗贝华城见过希缇亚的人，纷纷抬头露出了一样呆滞的表情。

更不要提莱纳斯家，他们脸色煞白。

生命之神，是……他们理解的意思吗？

那他们之前的全部所作所为……

“奥斯蒙，你最应当被审判！”希缇亚没有理会奥斯蒙说了什么，举起权杖，意图使用魔法。然而却发现手上和权杖上不知何时被那所谓信仰的力量层层束缚，一点魔法都无法使用。

奥斯蒙哈哈大笑：“那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好了，我想过了这么多年，您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对吧？”

希缇亚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