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沈姒知道他现在很弱，但没想到弱到这种地步。

面对幼年魔尊的突然晕倒，沈姒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住。

数九寒天，两人穿的都不多，隔着薄薄的衣衫料子，少年硬邦邦的骨头硌着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沈姒晃了晃他的手臂：“晏燃？晏燃？”

少年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微微颤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一些，身体也非常冰冷。

不会快死了吧……

从他衣袖遮不到的地方看，全是没有恢复的淤青和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一直落到地上。

都伤成这样了，他居然能忍住一声疼都不喊。

沈姒心想，虽然自己也想灭了这个小魔头，但她面对的还是一个孩子，难不成真可以见死不救？

而且，幼崽形态的魔尊…实在有点过分可爱。

他还没有很高，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躺在沈姒怀里，也许是常常吃不饱饭，整个人都偏瘦，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这副模样，简直让人没办法把他跟那个喜欢强制爱的小变态联系在一起。

要是他不会长大，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

眼看天色渐晚，沈姒只好先将他带离这个地方。

从小竹峰回到水云居，需要经过险峻的万霜崖。

那本是用来防止小竹峰弟子偷溜出去的山崖，如今却成了沈姒带他离开的阻碍。

因为背着晏燃，沈姒没办法御剑太久，走到一半就从天上下来。

也许是风太大，靠在她背上的少年慢慢醒了过来，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沈姒撑着剑，在陡峭的山崖上，小心翼翼背着他往前走。

晏燃垂眸，看见了对方雪白的脸颊。

十七岁的少女，比他略高一些，但还是过于纤细，靠近脖颈处的皮肤，被他的骨头压过之后，显现出隐隐的红痕。

沈姒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醒了，便说：“别担心，我带你回水云居治伤。”

她性子沉静，说话时慢声细语，与他遇到过的斥骂责怪完全不同。

很奇怪的，他竟想回答几句。

但长时间的挨饿与受虐待，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完全依靠仅剩的意识听她说话。

又有风吹过来，晏燃险些摔下去。

沈姒实在无法想象，前世那个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控制得死死的男人，现在居然这么…柔弱。

没办法，她只好先将他放下来。

找到一处平缓的石头，沈姒让他倚在上头。也不管什么干净不干净，她扔下凌霄剑，自己半蹲在地，开始用灵力替他治伤。

纯净的灵力缓缓灌入他体内，那些令他痛到无法入眠的伤口，忽然有一股奇异的温暖感觉流入进去。

渐渐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舒适与安心。

沈姒咳了一声，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

她刚苏醒过来，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用了许多灵力，整个人晕晕乎乎，却依然先关心他：“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本以为清醒的小魔尊会说些感谢的话，但他抬眸看她时，那个冷冰冰的眼神，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这种阴沉的神色，她只在他杀人时见过。

要不是如今的晏燃没那么能力，沈姒还真会担心他在这种荒山野岭做出什么事。

很快，他又移开目光，毫无感情道：“多谢师姐关心。”

很礼貌，很客气，就是没让人感觉到谢意。

晏燃冷着脸，从石头上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想要转身回去。

沈姒道：“你不用回小竹峰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劲。

晏燃的仙门择选没通过，按理来说不能离开小竹峰，沈姒突然允许他离开，怎么想都不正常。

幸好他没太在意，只是觉得沈姒圣母心犯了，在玩助人为乐那一套。

“不必了，师姐请回吧。”

见他态度强硬，沈姒将后果说给他听：“你现在回小竹峰，他们必定还会刁难你。”

“那又如何。”

阴沉沉的背景下，少年的脸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他身上伤口明显，漆黑的眸子因为魔族血统总有种诡媚妖异之感，与单薄的身形匹配时，现出一种特殊的苍白病弱。

沈姒怔然。

从小到大，她总是醉心修行，接触的人不多，也从未见过晏燃这般，明明伤痕累累，却又满身逆鳞的少年。

这一次，她倒是真心问了一句：“你难道真不怕死。”

“死？”

晏燃无所谓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但苍穹山内，乃至于整个修真界，都不会有真正愿意关心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