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暖
后日出门前,温衔青将毛团抱给了连枝,小白猫委屈地耸了耸鼻尖,四脚凌空扑腾着,想要往温衔青怀里钻。
“怎么这么粘人。”温衔青伸出指节,颇有些无奈地点上毛团的额头,笑道,“这性子,怕不是随了淮序。”
今日她只能只身赴约,一来是食肆生意需要照看,二来此行入宫,也不宜携太多人前去,而最为主要的原因,则是她前些日子托人去打听的售卖良田一事有了着落。
“我抽不开身。”温衔青同连枝道,“若是牙人来了,你便与他改约明日。”
连枝轻声应了下来,心头却涌上莫名的不安,她垂眸思量了片刻,终究在温衔青快要踏上马车时,扯着嗓子叮嘱了句:“小姐……路上可要小心些。”
*
九月的天尚且有些闷热,而御花园中景色正好,一池碧波荡漾,荷花亭亭玉立,摇曳生姿。
温衔青独自坐了会儿,才见珠帘挑动,有人前来。
齐疏桐收了伞,温声对身后那丫鬟道:“小夏,天热,让御膳房备两碗绿豆汤来,冰镇的最好。”
几月前新来了个御厨,一手甜点做得极好,盛夏之时,后宫嫔妃无论何人,一日便要点上几碗绿豆汤或是些旁的小食,解渴消暑很是奏效。
小夏领命去时,却没能如愿见到他。
“你问张大哥?”打下手的小厨子挠了挠头道,“适才还在厨房呢,兴许很快便回来了。”
“嘿,这不,说曹操,曹操便到了。”他瞅见人从外头走进,立马停下手中的活,招呼了声,“张大哥,有人找!”
“……”御厨张之宿却一时没接话,他看了眼小夏,眼神不自然地躲闪了一瞬,才慢吞吞道了句,“何事?”
他向来是这脾性,小厨子又是个粗神经,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未曾多想什么。
小夏道:“我家主子吩咐要两碗绿豆汤,张御厨辛苦了。”
“稍等。”
绿豆汤是原就做好的,只需从木桶中盛出两碗的量,因而小夏没等上多久,张之宿便道了句“好了”。
只是正当小夏要端走时,那人却叫住了她,指着右侧那碗,言道:“听闻齐贵人嗜甜,这一碗里我多加了些糖,莫要混了。”
小夏笑开了来,自家主子的确口味偏甜,只是未曾想这厨子如此心细,能顾到这点,属实不易。
离开时,小夏还想着要替张之宿多美言几句,却没见着张之宿盯着她的背影,揩了一把额上的细汗。
*
日落时,夕阳染红一湾清澈,水面波光粼粼,将光割裂成斑驳陆离的碎影,闪烁着金光。
温衔青已坐上回程的车马,也不知是怎的,她总觉着这路驶得颠簸,叫人头昏脑胀,难受得紧。
兀自忍耐了片刻后,她一把掀了车帘,向那车夫问道:“大哥,请问这路是否与来时不同?”
车夫却奇道:“并无,小姐为何这般问?”
那便与路无关了,温衔青蹙了蹙眉,越发觉得昏昏沉沉,分不出精力去思考。
正此时,一阵幽香被风裹挟而来,这香愈发浓郁,逐渐到刺鼻的程度。
而一丝血腥味夹杂在其中,温衔青被这香搅得头痛欲裂,抬头却见车夫已被一箭穿了心,摇晃着身子往车下坠。
骏马随之受惊,嘶吼着晃动马蹄,车子于是翻了个底朝天。
温衔青的身子狠狠摔在地上,她昏过去之前,隐约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了声:
“衔青……”
*
秋日的风在白日还带着温度,到了夜里便有些凉得刺骨。
温衔青恢复意识的时候,即使是被这寒凉的风照拂着,她浑身烧灼般的炙热仍旧没得到半分消解。
更糟糕的是,数层红纱覆于她双眼,而双腕亦被捆缚在身后,动弹不得。
此刻,有脚步声逼近。
温衔青忆起昏迷前那道声音,哪还能不明白始作俑者是谁?
她下意识出声冷笑道:“陆千霖,你这手段当真卑劣,要我说,便同只畏畏缩缩的老鼠没什么分别,迟早该让北顺的大猫吃了。”
“……”
脚步声停了,只是无人应声。
温衔青顿时心生犹疑,她已用话激他,陆千霖何时能这般沉住气?
“你!”
“嘘……”
一只微凉的手贴上她的唇,那股沉香同时浓郁起来,那是令她安心的气息。
那人一手掩着她的口鼻,一手探去解开蒙住她双眼的纱,红纱垂落,温衔青双睫微颤,睁眼后终于得见暖光。
“跟我走。”楚淮序沉声道,“我已派人拖住陆千霖,眼下尚还安全。”
“好。”
温衔青轻声应下,楚淮序便揽过她双膝,将人打横抱起,脚步轻盈地离开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