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胡

地上有人倒撒的粥，在旁怼道：“你这眼睛是癞蛤蟆飞上天了吗？他这黑黑的眼圈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啊。”她转身又对宋㥂轻声细语道：“你再去睡会儿吧，把盘子留着让李耳耳去收拾。”

顾虑着身边有旁人，宋㥂刚握紧的笔又轻轻放下，他起身慢慢走向训练场，天灰蒙蒙的，狂风裹挟着细碎的石子，让他原本皱起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抵达的时候正巧碰上众人七零八落地散在场上休息，不同于往常，今天的气氛弥漫着诡异，那些人表面上在休息闲聊，实则不时往他坐着的方向探头打望，这使得他如坐针毡。

但更令他不自在的是，他注意到，最边上有两人坐的很近，其中一人把小腿有意无意地搭在另一人大腿上，背部也被那人单手环抱着，两人笑着低头耳语。他的心跳诧异地加快了步伐，手指深深陷入身旁的泥土中。他突然想起和李耳耳初见时被看洗澡的事，莫名生起从未有过的羞怯，又突发奇想到自己会和李耳耳这样吗？这挺让人膈应。

突然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老胡吹响的口哨如同一道厉鞭将众人抽散，等人群走远，他便走近宋㥂，“今天是你来这训练的第三十天，宋㥂，我很高兴你今天来了，你进步很快，是有天赋的孩子，看到他们了吗？”他指着其他人，或许是指着潜伏在更远处诡静山林里的野兽。“我会帮你成为他们中的最强者。”宋㥂一直把脸偏向一旁，这一个月来，老胡确实在他的训练中指出了很多专业性问题并及时纠正。

宋㥂表示：“感谢您的教导。”他随后向老胡行谢礼，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腰，摇了摇头。老胡鹰隼般的眼中倒映着宋㥂自己也从未见过的模样，这个男孩已经比初来时更加可爱，脸上增添的血肉让他显得白里透红，似乎更容易亲近，让人不禁想捏捏他粉红的小脸。老胡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选择过来继续训练。

他兴奋得微微睁大瞳孔。不知宋㥂对此是否有所察觉？今天的训练形式不同于往常，老胡再三强调狩猎是实践理论的重要方式，还可以提高综合素质。宋㥂想到终于要去狩猎时，激动得微微握不住手里的弓，这种心情中还夹杂着对未知的好奇与隐忧。

老胡牵来一匹马，两人一马慢慢遛进了山林深处，宋㥂第一次骑马，他兴奋不已，老胡本打算教他如何上马，但没想到宋㥂天赋异禀般一股脑踏上马镫，翻身就板正地端坐在马上，马儿有些受惊，不安地动着。老胡急忙让宋㥂抓紧缰绳，可此刻他的大吼声惊得马儿突然飞奔了起来，宋㥂吓得脸色发白，手上的动作也松了半拍，还是被马儿甩了出去。

万幸身下是松软的黑土，手上只是轻微的擦伤，箭筒把背膈得生疼。老胡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见他伤势较轻，便只斥责了一番。“等会儿你坐在我前面，我教你。”

宋㥂老实地点点头，乖乖又坐回马上，老胡在他身后牵着缰绳，他们绕着林间的小路转了几圈，此时天色大亮，投在枯叶上泛着死鱼般的白。

熟悉路况后，老胡骑着马往更树林深处走去，他将身前的宋㥂抱得更紧了，勒得宋㥂有些喘不上气，宋㥂隐隐感到不对，正想猛力挣开时，蓦地被燥热的物事重重啃食着脖颈，有一双灵活又滚烫的蛇透过衣服缠绕在身上，他好似明白了过来，立刻恼羞成怒地挣扎，像一条濒死的鱼。

没料到反抗激得那人呼吸与动作愈发粗重，他们早已从马背上滚落在地，裤子也在一片凌乱中被褪到了膝弯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㥂胡乱中抓到从马上摔下时散落在地的一支箭，顷刻间箭尖已插入老胡的后背，逞老胡惊呼时，他一脚踹中要害处，一声更高的尖叫惊起在旁观望的一群乌鸦，宋㥂也趁机骑马而上，他好似突然学会了骑马，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等宋㥂反应过来时，他手心已全部湿透，缰绳拉得过于紧绷，导致一不留神又摔了下来，一看四周具是丛林，貌似已经从树林绕着大圈跑到了山下。此时天色渐晚，寒气逼人，马儿察觉身上重量的减轻，不安地四处寻找终又回到了原处。

宋㥂此时已经筋疲力尽，脚也摔破皮了，他撑着勉强站起，慢慢整理起凌乱的衣襟。此时的他不得不面对摆在他面前的残酷抉择，一是离开这里，逃回家去，可是就算他在没有遇到野兽的情况下边走边乞讨着回去，家也早就不在了，况且他心中正闷着一口气，这还远远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就算现在回去面临巨大的麻烦。他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时就做好了抉择，有时一无所有即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