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
章予浣又从薛凭席那里接收了一个眼神,忙收起看戏的脸,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温声道,“二郎,别这样妨碍人做生意,我们且先回去吧。”
“不,我不走。”他怒气冲冲,“我心里憋屈得很,今日就且发泄发泄。”薛凭席拿了条长凳走到店门前,二话不说就砸了上去,边砸边骂,引了不少人驻足看热闹。
章予浣有些吃惊,心里暗暗赞叹了一下薛兄的演技精湛,而后阻住闻声从里面走来的一伙魁梧的酒楼打手,“我家相公醉酒,言行失仪,损毁物品我都双倍赔偿,还望诸位莫怪。”说着从身上掏出张银票递给打头的男子。
“二郎,何苦为难不相干之人,随我回府吧。”
撒酒疯的人应声停了下来,“不回府,不想回,你随我去走走,去看看。”
“好。”
近乎“人满为患”的大街上,章予浣跟着个酒疯子慢悠悠地走着,疯子嘴里不停的碎碎念,“孩子。”“我有钱。”“买个闺女养着如何?”
不时有经过的人回头瞧他们。
“真是丢死人了,还好这不是上京,要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上街了。”章予浣心道,盯着薛凭席演得起劲的脸,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下次再遇上这事,我就是直接一棍子敲死你,也不来陪你演这戏。”
他们几乎实在所有人的“目送”下,挨着武城大小街市一一走过,只有两个人,更准确来说是薛二郎一人,就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章予浣不得不承认,人适应能力的极限可以超过她的想象,刚刚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能把薛凭席的丢人的脸打成猪头的她竟也渐渐习惯了慢悠悠跟上,还能分出心神来关注周遭动向。
“鱼”到底没让他们“武城徒步半日游”,在天色将黑未黑的薄暮及时咬了钩。
“有人在跟。”章予浣小声提醒薛凭席。
接收到章予浣提醒的薛凭席就近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放慢速度等着人上来。
“这位爷是要往哪去,跟在下去个地方如何?”一个中等身量、偏瘦弱的男子在身后叫住薛凭席。
他回身,“你是谁?我又凭什么跟你去个地方?”
“在下可圆爷心中所求。”
“当真?”
“只是爷也知道城里现在乱得很,万事都得小心谨慎,还是跟在下走一趟吧。”
薛二郎大喜,“好好好。”
章予浣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勾唇一笑,跟了上去。
这地方乱得很,狭小的街道,有着几个白日里就在的摊子还未撤下,卖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许再过不到两个时辰,这里就会挤满为了多赚些钱傍晚撤了宵禁后再回来的商贩,偷偷贩私盐、铁器又或是文玩、玉器的摊子,大概还会有些奇珍的补品、药材,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书册、图画……
他们跟着那个男子进了街边一间陈旧的铺面,借着店内燃着的不多的烛火,章予浣大致看了一下,卖得好像是米面之类的粮食──这是表面的正经生意。
男子引着人要往里间走,薛凭席开口,“阁下就要这样把我们领到这么个没人的地界,万一你要对我们不利,里面藏着手握兵刃的大汉,要杀了我们强掳了我们的钱财怎么办?”
“爷请放心,敞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会走那些个外门邪道,就在下面。”
薛凭席现在心里冷笑一声,“看你面也善,姑且信你一回。”
里间有个小侧门,丝毫不起眼,竟是一条往地下去的暗道的门。
地下先是个堆满杂物的大间,燃着不少灯,倒还算亮堂。章予浣目光撒了撒,扫到了被防水布料盖着的摞起的麻袋,许是些私盐;更上面柜台旁同样的米面;还有墙边几个陈旧的,像是不知从哪里收来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瓷花瓶、铜鼎等器物。
“这业务还挺杂。”章予浣先是在心里“称赞了一番,又在心里客观地评价道,”“看着不像有别人,倒是也没有什么兵器、迷粉,应该安全。”
男子自行从一个小间里拽出来一个看上去八九岁小女孩儿,她好像很害怕,一言不发,也不敢哭。
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好像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可是其中之一?”章予浣悄悄问薛凭席。
“瞧着眼熟,但不确定。”他已经画像看过多遍,但离得远加上环境昏暗,孩子的状态也不似画像般端正,识不出倒也正常。
“来,孩子,别怕,到姨娘这来。”章予浣闻声对着孩子温柔道。
男人于是领着女孩走到更近的距离,这使得薛看得更加清楚。
女孩右脸颊上有一颗不小的痣,身着青衫绯裙,没错了!
此时男人刚好在章予浣面前不到两尺,他先将女孩轻柔地拉到身旁,“来,别怕,叔叔是来带你出去的。”
男子自然认为这生意成了,刚想开个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