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坚定
“诶呦,青柏,你要当心些啊。”林束关切地看向手颤抖着的青柏,问道:“没被瓷片划伤手吧?”
青柏福了福身子,将还未碎掉的盘子交到一旁的丫鬟手中:“多谢林神医关心,小人失礼了。”
几人便又收回目光,继续闲话下去。
北旭道:“那又如何,你不也是这般大了才娶了表嫂的?”
“我还未及冠时,就相中了你表嫂。”纪凌皓呷了口茶,嘴角含笑。
屋内几人震惊地看向他,沈瓷连忙问:“什么时候?”
“表哥,我还当是你和表嫂婚后相知才如此恩爱的,想不到你竟将这份心思藏了这许多年!”北旭哑然。
“什么时候?”沈瓷脸凑到他面前,瞳仁微动,锲而不舍地追问。
“自己想。”纪凌皓伸出两指,交错在他额头轻弹了弹,并未明确回答他的话。
吴云庭再次回了监栏院,一开门,一个包袱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他往后踉跄几步,双手接住,认出来里面装的是自己的几件衣裳。
屋内,一个小太监颐指气使地走出来:“恭喜你啊,你高升了。上面特要你去辛者库刷恭桶!”
吴云庭垂眸,听着他背后传来的稀稀拉拉的笑声,藏起眼中的愤恨,双手紧攥着,瘦白的手指根根发青。
“只要你服个软,就可以不去。”小太监身后传来刘宁海的声音。
闻言,吴云庭反而松了劲,嘴角扯出讥笑,不屑再在这里同他们纠缠,转身离开。
辛者库是个没人愿意待的地方,在这里的太监宫女都是犯了事儿的。但只要他们有银子或者有贵人帮他们赎身,就可以离开。
钱财,在哪里都是硬通货,皇宫也不例外。
吴云庭一走进辛者库,就闻到了一股极浓郁的臭味。
这里的恭桶不仅有宫中贵人的,还有太监宫女的,放眼望去百十来个臭烘烘的盆和桶摆在地上等着刷洗,场面倒是有些壮观。
吴云庭缓了缓,忍下作呕的欲望,然后面不改色地挽起袖子刷洗起来。
他算是辛者库来的“新人”,又是犯错的太监,难免有老人欺负他,但和监栏院比已是好了太多。
在监栏院时不时就要挨一顿打,还要提防他人的各种算计。但在这里只是被欺负着多干些活,三言两语的辱骂他早已听习惯,变得不痛不痒。
一直洗到子时过半,吴云庭才把这些桶刷完。
他浑身上下都酸痛,站起来的一瞬间差点摔倒在地。双手也没知觉了,一直浸泡在冷水里搓洗,红肿破皮都感觉不到疼痛。
吴云庭站着歇了会儿,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想到了那晚映着月光的湖。
歇息的那间屋子早就熄了灯,没人管他是不是还在干活,若是进去睡觉,只怕还要被骂一句扰了他们的美梦。
吴云庭捂住肚子,他今天一天都未进食,饿得胃有些痛。
走出辛者库的大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想往哪去,立马急刹住了步子。
他不想就这样看见林业平,虽然之前几次也有些许狼狈,但总比现在一身尚且体面干净的衣裳都没有的要好。
他正迟疑着,就见一个在夜色里模糊走动的白色身影在向他靠近。
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想,他心惶惶,急急后退几步,却也避不开林业平的靠近。
林业平像是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直直向他走来,不许他再退后一步。
“你…..你怎么还在宫里?”吴云庭颤声问。
“宫门落了钥,便在这里歇了。”林业平答。
鬼使神差地,吴云庭问了句:“你家里没人等你吗?”
话一落,他就臊红了脸。
这话的暗示意味太浓,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但这话又问得太迟,吴云庭一时不想听到他的回答。
“你穿着我的衣裳,睡着我的床榻,还吃着我给你带的肉包子和糕饼。吴云庭,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家里有没有人?你想听我说什么?”林业平同他说话时,嗓音一贯柔和,现下却有点冷了。
吴云庭喉头一哽,脸颊更红,伸手拽他的袖子,又想起自己刷了一天的恭桶,顿了一下后便想收回。
林业平直接扣住了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吴云庭急着想收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那双手指节红肿,破了皮的地方泛着轻微的痒意和疼,此时却被一双干净温暖的手包裹着,说不出的疼惜。
连着双手的主人也用一种疼惜的语气:“你总有法子叫我心疼。”
林业平从怀中掏出油纸包好的炙烤羊肉,肉有些凉了,但是椒盐和油的香味杂糅着,依旧扑鼻勾人。
两人坐在石阶上,吴云庭嫌自己手脏,林业平便一块一块喂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