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百济国平定后，被分为五部，大唐以其地置熊津、马韩、东明、金连、德安五都督府，并置带方州。五都督府下辖三十七州，二百五十县纳入唐朝版图。

行军大总管苏烈率百济国王、贵族九十三人和百姓一万两千多人等俘虏渡海凯旋。

十一月，扶余义慈及扶余隆、扶余泰等五十八人被苏定方献俘于东都洛阳则天门。圣上龙颜大悦，为庆祝攻灭百济，赐天下大酺三日！！！

慕楚晞曾领兵增援，麾下的将士们也得以赏赐……

这头一日，杨护卫在南衙府追随慕楚晞的大哥杨凛，还有程元副将等一干慕营中的老将郎将，皆到慕将军府中喝庆功酒，热热闹闹的庆祝了半日……

第二日，慕楚晞也不必到军中值守，只睡到酒醒了才起床。

早膳过后，苏宝儿瞧见她独自坐在屋里，手拿书卷发呆，以为她是宿醉头痛，便端了醒酒汤来……

“少将军……”苏宝儿唤她，却见她动也不动一下。

“少将军？”苏宝儿再唤，她却还是不动也不答。

“晞儿——”苏宝儿便上前去，唤她小名，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两下子……

“嗯？……”慕楚晞这才回过神来……

“晞儿怎的如此失魂落魄？”苏宝儿给她放下汤水，便轻声问她。

慕楚晞看向门口一眼，示意她，苏宝儿便走过去把门关上，再回来。

“……找到顾老将军一家的埋骨之处了……顾夫人，还有，他的两位兄长和胞妹……”慕楚晞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顾氏族人，因怕受牵连，又嫌通敌叛国的罪名遭人唾弃，竟不准顾老将军一家的遗骨葬入顾氏祖坟之地，只在对面山头草草埋葬了事……”慕楚晞接着道。

“也难怪，皇权之下，凡夫俗子，畏惧也是人之常情。”宝儿在一旁坐下，拿着手帕子托着香腮，思量着接话道。

“可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担，墓碑几次被人打砸，后来，族人就连墓碑都不设了……”慕楚晞又重重的叹一口气……

慕楚晞思量了一会儿，便在苏宝儿耳边，细细的交代她：“你悄悄的去办一件事……”

苏宝儿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的点头答应着……

到了黄昏，苏宝儿瞧着左右无人，便把叶儿领到了府里一处久无人住的偏僻小院子……

又嘱咐他一路上不许多问不许说话……

等进来那荒废的小院子，叶儿才瞧见里头设了供桌贡品、香烛纸钱，这些一应祭拜的物件，还有祭酒……

可供桌上摆着的灵牌，却没有名字刻在上面……

慕楚晞却是一身简单素衣，已经等候在一旁了……

“少将军……”叶儿疑惑着，苏宝儿却转身将那院门关起，还插上了。

“叶儿，来，跪下……”慕楚晞已经燃好三炷香，招手唤他上前。

“少将军，这是……”叶儿从她手里接过那三注香，却是不解何意？

“大唐，有许多已逝的将士，人微名浅，死后无人祭祀……他们保家卫国，趁着如今打了大胜仗，普天同庆，你跪拜一下，他们……受的起……”慕楚晞说着，竟不自觉有些声音哽咽……

如今这形势，怎能让他知道，那特意让杨护卫悄悄制成无名牌位之下，内层刻的是他顾家死去的至亲之名，他跪的是他顾家含冤的英灵……

“哦，如此理当一拜！”叶儿说着，单膝跪地，举起拿三注香刚要行拜礼……

“叶儿……双膝……”慕楚晞突然又叫住他，示意他跪双膝……

“可是，只有至亲与皇恩才行双膝跪拜大礼呀？”叶儿手里还拿着那香，又不解地望向慕楚晞道。

“逝者为大……本将军同你一起……”慕楚晞怕他心中疑惑，说着又点燃一柱香上前来……

“哎！少将军……”宝儿在一旁看了赶忙伸手正要阻拦，却碍着叶儿在场，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推词……

“沙场之上，袍泽战友如手足，况还有长者身先士卒，浴血沙场，拜一拜又何妨……”慕楚晞对宝儿道，说完手持酒碗，将三碗祭祀的酒水一一洒入黄土之中……

叶儿见状，也顾不得心中疑惑不疑惑，便再也没有推辞的话语，赶忙跟着她双膝跪地，举香过头顶，三扣三拜，行祭祀大礼……

看着稀里糊涂的他行完三拜大礼，上完祭香，插入炉中，想着此刻若在天有灵能看着他的双亲与兄长胞妹……

慕楚晞禁不住心中悲恸……

他这条命留下来可不容易，养了这些时日的伤……

将军难免阵前亡……

可叹顾老将军一家满门热血，没有像征讨百济的将士们一样浴血沙场为国捐躯，虽死尤荣……

却被那无耻的老贼陷害，满门冤魂死不瞑目，还要蒙冤不白背负世人唾弃的万世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