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哇~”
单纯美好而……可笑。
墨叔歌闭了闭眼。
其实后来很多的时候,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半生如尘烟的部分光景和片段的时候,墨叔歌都会这样刻意的注意收敛自己的心绪,免得让过去太过沉暗的时光引起内心太多的激荡。——只是,从前效果一直都不大好。
少时,她因为在她九哥的生辰宴上,同东海家的小七闹了矛盾,被海君给打了一顿。
然后就被她九哥带离了西海,独自一人在昆仑山上飘荡了大概两万余年。
那会儿子年纪实在太小,上山下海,打鸟摸鱼,觉得日子似乎快乐,也似乎空虚。
直到后来,一次昆仑帝尊邀请四海八荒的诸神诸仙到昆仑宣讲佛法。
少时的墨叔歌从来不被允许在昆仑帝尊在的时候,出现在昆仑大殿上。
故而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少年墨叔歌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来摘来的野草,爬到昆仑大殿外面高耸的越树上,在枝繁叶茂的树干之间找了一块舒适而清爽的地方躺了下来,双手枕在头下,双腿吊儿郎当的翘起,视线透过那些细密的叶缝之间,看那从天空中洒下来细碎的阳光,耳边是来自南极九泉灵海玉清仙尊的清妙佛语。
玉清仙尊说:“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其地坚固,金刚所成;上妙宝轮,及众宝华、清净摩尼,以为严饰;诸色相海,无边显现;摩尼为幢,常放光明……于光明中雨摩尼宝,摩尼宝内,有诸菩萨,其众如云,俱时出现。又以如来威神力故,其菩提树恒出妙音……诸佛神力所加,一念之间……妙音遐畅,无处不及。”
彼时墨叔歌年纪尚小,听不懂这佛语中的精妙道理,还当以志怪猎奇,听个有趣幻作睡眠助力。
甚至中间还略作翻身,眼内含笑的轻巧的望着她九哥身后最小的那个、端坐着身板最值的小师弟——凤麟仙君,内心自带欢喜。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墨叔歌大抵已经不大能记得住,她究竟历经了多少般不知到底是可以被称作深刻还是浅显的道理的遥远的故事之后,墨叔歌在一处凡人的书馆里,听到这样一句诗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不知为何,彼时沉静的端着茶碗即将入口的墨叔歌霎那间突然就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数万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小师兄凤麟尚且身材瘦小,面容皎直,后背挺拔端坐;她九哥拄着下巴,沉着眼看不透神情的思绪;他们前面不远处,现如今蓬莱仙岛的第三位神君——蓬莱神君,当年的少年墨叔歌随她九哥一起称呼的大师兄凤世宗,则十分安定认真的听着宣讲,甚至间隙之时还冲着躲藏在越树繁茂的叶子的后面的墨叔歌笑了一下。
……一念之间。
上穷碧落下黄泉。
在人间书馆里的墨叔歌念叨着这句诗,微微扣着的手掌逐渐而缓缓的收紧。
在诛仙台后来的十三重天时,三清上尊为她讲利是人心时劝诫她:“……十方法界,十方众生,生而八苦,五蕴炽盛。求而不得,弃而不舍,辗转反侧,具是人心。法成正觉,悉皆平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然,佛是自性佛,魔是自性魔。一念起后以自性智慧观照念念平等相续,一念起后即成贪嗔痴心念念流转变异增上……”
彼时的墨叔歌被白虚困在太清圣境无极宫的星束笼里,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肌肤血液干涸。
她伸手,白皙的骨指消瘦出清晰的骨节轮廓。
墨叔歌缓慢的握住星束笼玄铁打造的笼栏,瞬间激荡起星束笼内电闪雷鸣、星火轮转。
那一道一道的闪雷打在墨叔歌的身上,让已经干涸的血衣上很快又浸出了新的颜色。
彼时的墨叔歌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双手紧紧的、握着那星束笼玄铁笼栏,猩红双眼,狠厉而笔直的盯着上尊:“那——我呢?我可曾——又因你们而做错过什么?!你们口中凡法诸相,便皆为可念起的平等众生!那我便是生来为邪道为生灭吗!你们是法界众生,念下神魔,而我便只能念下生死俱灭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日月无情,殉天道定乾坤!三清上尊这番话,还是留着,自己,慢慢证悟吧!”
汜水河上的风穿过喧嚣热闹的街道,裹挟着空气中各种烟火和食物的香气,向着墨叔歌扑面而来,将回忆晃然撞醒。
自从沉渊洞两万余年之后,墨叔歌一直都有些惧风怕冷。
墨叔歌从窗外收回淡漠的视线,转身,随意挥了下手,木质的窗户发出轻轻的一声阖定的响,自动被关上了。
神泽和临渊走在崇瑶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
临渊咻的一下回身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却也只有一扇,从里面被关上的窗。
神泽纳闷的看着临渊:“怎么了?”
临渊蹙着眉头转回头,压下心中莫名的躁动,摇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