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怜一柱观

中打发了。可惜他还是被吓走，再也没到山月寺来。”

“应该的，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许酥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阴书儿足尖一点，便离地一尺，向前滑去。

她穿着青色的袍子，在风中翻飞，仿佛是嵌在倚天青壁上，看久了，不觉得人在移动，仿佛是山随云转。

白妙清看得呆了，见阴书儿轻功卓绝，快如飞梭，慌忙振衣追上。两道身影，如扁舟顺风顺流而下，徜徉间，人已过万重青山。

等着她们的，是一座寂寞山城。磨得光光的石匾上，镌刻着“密城”。

也许在节日时，这城里会有繁华景象。然而此刻，密城就是一座寂寞空城罢了。

白妙清无奈道：“是诗境的阻拦，外人看不到城中的人，城中人却能看到城外。”

“那要是踏进去了，又会怎样？”阴书儿指着密城石匾问。

“会变成城里的人，”白妙清眼里有清晰的恐惧，“有一次，我忍不住走了进去，发现自己变成墙根一个卖饼的老人。”

“恰好许酥来买饼，他问我多少钱，唉，他人真好，我的饼上有多少灰尘啊，我拍了又拍，还是拍不干净，他却笑了笑就接过去，给了我五枚铜钱。”

“我想，这就足够了，哪怕没和他说上话，他对我笑了，这就够了。可接着，我明明是个只能卖饼为生的老人，提着红柳条筐要回家的时候，街上突然来了个年轻人，没有任何预兆，他的刀子扎进我身体，血流到饼上。他没有多看饼一眼，就走了。”

“我一直躺在地上，把血流干，诗境才把我放出去。”那种寒冷、孤独又衰老的滋味，生命漫长而强大的妖怪，还是第一次尝到。

就像小孩子第一次碰到火，白妙清从此只敢围着密城打转，再也不敢进去。

阴书儿若有所思：“这倒像是诗境的考验，若是能完成考验，它说不定会奖励你多在密城呆一会儿。”

“那，那能是什么考验啊，一点预兆也没有。”白妙清烦恼地叹气。

“没看攻略就玩游戏是这样的。”阴书儿安慰道，“照我猜测，诗境倒没有大的恶意，它只不过看你解决不了它的问题，就把你送出去了。毕竟，像诗境这样与世半隔不隔的地方，想进去肯定有它的法子。”

“龙女……说得也有道理。”白妙清似信不信地。

阴书儿整了整衣襟：“天色不早了，你看是和我一起进去，还是等在外面。”

不等白妙清回答，她举步踏入石匾的界线内，光影浮动，水波四散，她像是镜中人，模糊在镜子深处的灰尘里。

白妙清急道：“等等我！”

两人都消失了。密城空空荡荡，一如她们未出现时。

树木葱茏，莺啼娇嫩，满山都是笑闹的人，水潭里红鱼翩然，有温顺的麋鹿经过饮水。黄童白叟、村姑农夫，都穿了最好的衣服来踏青。诗境里是春天。

鼓声聒噪，定睛细看时，打鼓的竟是个戴了红绸花的小猴子。每打一下，就有做成果子形状的粗点心吃。一排小孩儿围着猴子叫好。

阴书儿拉了一个孩子过来：“大家聚在这里，是玩儿什么啊？”

大孩子咬着手指：“城主求雨后下了雨，特意举办的谢雨会。大姐，你抱着的孩子真好看，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吧。”

阴书儿给了他一爆栗：“胡说，我哪儿来的孩子！”

忽然觉得怀里沉甸甸的，低头一看，真多了个孩子，明眸雪肤，五官和白妙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苦也！”阴书儿摇头叹息，抱着白妙清，随着人流，走到一个山洞里去。

为什么要去这个山洞？她问自己。

一道并非是她的声音回答：“好不容易求来了孩子，当然要去送子观音处还愿。”

原来如此，这是诗境给她的设定。

“哎呀，谁踩破了我的裙子，才用茜草红汁染的！”少女尖声嚷道。

又是一阵哎哟，哎哟的喧嚷声，你推我挤的，阴书儿也被迫向前跌了几步。

她慢慢挤到路边上，这样抱着一个孩子太累了，路边卖糖水、小食的摊贩和游人一样多，她特意挤到这里，是看到舞蛇、耍猴的艺人。

那小猴子骑的猴车，看着精巧又稳当，后面放着通草瓜果的货篮，刚好够放一个半岁大小的孩子。

阴书儿从袖子里拣出一枚银角子，买下猴车，艺人咬了下银子，眉开眼笑，还搭了一蓬草，一块蓝染棉布。

小小的白妙清安置在货篮里，阴书儿从后面推着猴车走，方才轻松了些。

诗境交给她的任务，也许就是在拜送子观音的时候，保护好这个由白妙清扮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