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孤城雪
赵裳淡淡笑着,比出三根手指,“狐国少主要来坤朝游学三年,三年后便在坤朝娶太子妃。”
三年啊,足够她考一个秀才,然后在第三年考举人了。若是考中举人,便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可以做县官,学官。
金光闪闪的仕途在阴书儿眼前铺开,她眨了眨眼,真心实意地笑了。
不论赵裳承诺的从六品官职如何诱人,自己考来的举人,才是她最大的底牌。
廊下的花朵居高临下地开着,像她们的主人,带着俯视的笑意凝视客人。日光如涌,艳丽花朵如舟。
她几乎想乘花而去,天下是几案衣带间物,乘兴得到,兴尽抛掷。重活一世,不好好玩上一遭,太对不起此身。
似乎一下子想得太美了,她轻轻打个呵欠,马上捂住嘴巴。
然而赵裳已经注意到她的疲倦,善解人意道:“学习辛苦,今天就告假如何?我代你知会一声。”
“却之不恭。”
换了一名更加俊俏的童子,送她到琼雪馆门外。
脚下的地砖换了一遭,想是迎接贵人下榻的缘故,平滑如镜,几乎能看到行人淡淡的影子。
“请回吧。”阴书儿道,后面跟着一个人,总让她有点头痛。
她看着童子,他有着蜀中人少见的蜜色肌肤,轮廓深邃柔和,唇边抿起一个梨涡。
和接她时的青衣童子不同,送她的童子一身杏色道袍。
阴书儿的心思飘荡了一瞬,若是鹅黄的轻纱覆在他蜜色的肩背上,一定非常美艳。
“我是来服侍小姐的。”他说,声色和容貌一样柔软,像是融融日光下的花蕊,谁听了都沾一身甜蜜的花粉。
阴书儿明白了,这既是服侍她的,更是监视她的。
倒没有多少不快,她承诺做皇后一派的人,以后就不能被任何一方势力拉拢。赵裳如此谨慎,那么她的承诺,很有可能是真的。是真的就好。
虽然真的东西,总是更麻烦。
“你有名字吗?”她信口问。
童子有着和原主人很相似的微笑,甜美中有着文雅的矜持,那是来自天子脚下的余裕,“我叫青主。”
“青主?好大气的名字。”阴书儿笑吟吟,起了促狭的心思,“我想叫你流黄,如何?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明月恼人,将流黄帷帐照得炫丽无比。
很合他的容貌与杏黄道袍。
流黄甜甜地笑开了,唇边的梨涡好似注满琥珀色美酒的小酒杯,能溺死人的芳香醉意荡开,“多谢小姐赐流黄新名字。”
有流黄这样的小美人在侧,阴书儿回山上的路都开阔不少。
柔而密的草压在小径上,她和身后的流黄慢慢走着,轻云微日,随时又要酿造一场急雨送来。
阴书儿偏偏不急,又不是早上,要赶着上课。
越往上,山风清软,凌霄花开在十尺高处,一点金红花瓣飘落,沾在流黄的衣袍上,分外明丽。
“到了。”阴书儿弯腰,伸出自己的手。
流黄把手放在她掌心,阴书儿像握了一块糖,一点甜蜜的粘涩。
顶上没有台阶,流黄踩在土块上,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既温且艳。阴书儿一拉,他堪堪站稳,羞涩地收回纤细的手腕。
云海垂天,这几日忽然有株桃树开花,只像是在枝头堆了一簇粉雪,仿佛漫天云霓,剪下一段藏在此处。
流黄欣然赞叹。
“你喜欢这里就好。”阴书儿领他到居住的石室,“可惜我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换个更好的房子。”
“这里很好,”流黄断然道,“今晚我就睡在小姐脚下,给小姐守夜。”
他指着石床下放鞋的脚踏,那里还算宽,睡一个人足够。
阴书儿为难地笑了:“怎么能让你睡这里?我再开间石室让你住,只是要先征得师父同意。你先在周围随便逛逛,我待会儿就回来。”
*
“师父。”阴书儿轻声叩门。
关山雪每日会在山腰的小楼里讲经一个时辰,其余的时候,就在山顶看管少有人来的兰圃书屋。
许多经典是他特意从山月寺带来的。
没人来借,对此他胸有成竹,“过了几年,他们仕途不顺的时候,这里就会热闹了。”
“我在这里。”他站在阴书儿背后,拿着晒花的竹匾。
今早下雨,他忘了收回来,一摊干花都白晒了,因此很有些懊恼。
阴书儿转头,同情道:“师父这个制花茶的爱好,糟蹋了多少好花啊。”
“既然记性不好,就让别人来做嘛。”她接着打趣。
关山雪脸色涨红,这个徒弟和长老一样唠叨,他们要是相见,肯定能数落自己一下午。
真是收徒不幸,他把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