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临行前夜
夜幕降临,外面又飘起细碎的小雪。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薛止先起身离席。
阿乌没有动作,这种场合下她是不肯和他同进同出的,因为她还没有正经婚嫁,对外的举止还是按着臣子的规矩来。
其实俩人把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足了,天韵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但古人就是有这样的毛病,只要话还没当面说破,大家就是能装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臣们纷纷起身恭送,薛止才出来殿门常莒南就跟出来了,老头子在他近前低声说着,“咱们聊聊吧,我这一去说不定又要多年不来。”
薛止自然是应下来,他正要对千寂吩咐一句,常莒南先一步对旁边伺候的太监说道,“等等你去告诉国师,让她晚上别等了。”然后又转而对薛止讲,“前些日子不是说有刺客么,我看你身边也就这么一个能护身的,太少了。”
老头明天也就走了,薛止也就什么都顺着老头。他冲着小太监点点头,小太监才敢领命下去。
两人就近换了个地方,屋内重新摆上酒,宫女太监退去后,留千寂在暗中静默的守着。常莒南闷着喝了两杯才道,“你知道我放不下那丫头,婚嫁是姑娘家人生大事,一步走错就没回头路。”
薛止很有耐心的重复,“我不会害她。”
常莒南有点喝高了,他瞪了薛止一眼,“你是不会,可架不住别人起什么心思。”
“你在说我的国师?”薛止没有退让。
常莒南看着他执迷不悟的德行,梗脖子哼了一声,“我可没点名,谁都不一定的。”
“那你想怎样。”薛止叹了口气,而后立刻又补一句,“我不能娶她。”
常莒南厌烦的墩下杯子,“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你叫我声师傅,我教你的却不多,那十来年亦是不曾打探你,哪有立场叫你按我心意做事。”
人老了以后脾气就倔得很,能让他拉下脸来自己认错实属不易。看着老头气愤的神色中藏着内疚和尴尬,薛止渐渐放松下来靠向椅背,“如果没有师傅早些年教导,我也活不到现在。”
常莒南抬眼看着徒弟,眼睛里存着复杂的情绪,“你真就不恨我?”
薛止轻叹一声,“恨你什么。原来还不满,后来也就那么回事了。”
完犊子,这小子怨都不怨了。老头微微弯下腰去扶着桌角,脊背都不挺直了,“我难啊,太难了。老子这辈子没成亲生子,就你们仨小崽子当孩子养,养来养去结果谁都护不住。”
“行了行了。”薛止用手敲了敲桌子。
常莒南一抬头就看见薛止在笑他,心里闷着冒火,“你笑个屁?”
“我真以为你这十来年变正常了,结果还是个老不正经。”看薛止那个表情,仿佛是对小辈的恨铁不成钢。
“难得见上一面,也没见你对老子好点。”常莒南慎重的重问他,“你真就不改主意了?历朝历代那些色令君昏的事情你都知道,别瞪着眼睛往套里钻啊。你那国师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你该心知肚明吧?”
“嗯,知道。”
常莒南已经是被气的习惯了,“我就是不明白了,谁也没阻着你跟她好,可你至于为了个人把后宫都空下来么?当皇帝哪有你这么干的,你不想想她也会扣个祸国殃民的帽子,到时候你俩一起完蛋。”
薛止就道,“薛继是挺雨露均沾的,你看他和赵妧珺不也一样完蛋么。反正怎么都完蛋,无所谓了。”
“行行行,你就抬杠吧。”
——
阿乌在席上又坐了好一会儿,等最后才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席。在场女子都是大臣家眷,没有一个是后宫的妃子,不需要出宫的也就阿乌一个。她和木槿慢慢的散心回去,宽敞大路上都没几个人。
她们走到一岔路口时,木槿忽然惊呼一声往后仰去,但被阿乌眼疾手快的攥住胳膊。人是没摔倒,但是把腰给扭了。
“你怎么样?”
“小姐,路上有冰。”木槿疼的掐住腰。
阿乌立刻用脚在地上蹭了蹭,雪下确实结了一层冰。尽管宫内道路都是灯火明亮的、她们也还打了灯笼,可怎么也照都不会有白天通透。况且刚刚还下了雪,冰面上覆雪后更滑了,而且也更看不清楚。
木槿恼火道,“来时候还没有冰的,估计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水洒这里就不管了。”
阿乌抬手拍了拍她的腰问,“你还能走么?”
“没事没事,回去揉揉就好了。”木槿左右看了看,指着另一边的路说道,“小姐,咱们绕了这段路走吧。也不知道前面到底多大片冰,万一摔着了得不偿失。”
阿乌看了下四周,这里是通往寝宫的最后一处岔路了,再往前面是一片坦途。如果在此处去走另一条的小径,就要略远了几步路。
“就走这里吧,我拉着你。”阿乌攥着木槿的手挪到路边,道路两边的花枝下有一溜厚厚的积雪,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