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宁沂不常下雪，今年却出其地意外，大年二十八早晨，唐屹一醒，天空飘了很多雪花。

他有些惊喜地去喊余糯，“余糯，醒醒下雪了。”

往日里睡觉很轻的小姑娘这次并没有睁开眼睛。

“余糯。糯糯？”

“……”

手术室外医生摘下口罩，面带沉重地看着刘敏道，“抱歉，我们尽力了。”

刘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晕了过去。

余珩发疯般看着医生，“求求你了，我妹才二十五岁。”

医生别开眼，只能无奈地摇头，“节哀。”

唐屹觉得世界好像在这刻都天崩地裂了，他甚至听不到声音。

余糯的身体从急诊室缓缓推出，余珩和向圆哭得撕心裂肺。

唐屹不相信地摇头，怎么会呢，她昨晚还在念叨明天买食材，说要亲自给他做平安饺子。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二十四个小时前她还窝在她怀里说他们电影的事。

她也还没记起来他们八岁的时候见过面。

明明…明明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做。

她怎么会离开呢。

唐屹向前几步，掀开了白布，她和平常并无差别，只是身体冷了些，唐屹去牵她的手，笑着道，“糯糯，你是不是冷了，我给你暖暖，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你忘记了吗，你还没看到雪呢，今天宁沂下雪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他说着，勉强弯起唇角逐渐控制不住，视线也被水汽挡住。

换作平常看他这样，她肯定会立马睁开眼睛抱住他，温声说，“唐屹，我在这呢！”

可是今天，并没有。

她始终闭着眼睛。

两人近在矩尺，却又天人永隔。

整个楼道都是哭声，浓浓的悲伤笼罩住了整个楼道。

两个新来的护士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珩和余江海被人搀扶出去，楼道里只剩下唐屹和余糯。

唐屹低头，看着她道，“你又不要我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滚烫的泪水落到女孩的手心，却没有能让她冰冷的手暖和几分。

他摸着她的头发，轻吻她的嘴角，泪水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撕哑，“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八岁，是不是很意外，那个时候我和他们吵架，碰到了你，你穿着好看的小裙子，漂亮的不像话。”

“你趴到我的耳边问我要不要娶你，我就答应你了。”

“所以啊，从一开始余糯就注定要嫁给唐屹的。”

“余糯，很早之前我就想娶你了。”

唐屹扯出一抹笑，瘫坐在她的床前，“可是我太没用了，到现在才告诉你。”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在高中刚认识那会告诉你，强迫你做我女朋友，反正那会儿你嗓子不好，不能说话，也不能拒绝我。”

说完，再也忍不住，他崩溃地大哭。

八年前已经结痂变好的伤口，又重新被撕开，那次尚且他还有药，这次他却想任由它发烂，溃脓直到损坏五脏六腑。

那日的雪下的出其大，南方平常即使有雪也是薄薄的一层，基本上是边下边化。

但那天，满天飞雪，整个宁沂都染上了一层白。

三天后，余糯葬礼结束。

化雪的天冷，唐屹穿着单薄的一件衬衫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

黑眼圈严重到像熊猫眼，因太长时间没打理的下巴冒了一层青青胡茬，头发也如鸡窝般，哪里还有昔日的明星样，倒不如说像个疯子。

许寻和唐锦都劝他想开点，他只是木纳着眼神听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一直走到一家福利院，他停下走进去然后被赶了出来。

唐锦正好开着车追上他，把他带进了车里。

唐屹也不反抗任由他。

车子一路到了墓地，唐锦把唐屹拽下来，指着余糯的墓碑道，“哥，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嫂子会开心吗？”

“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说出去谁会相信你是唐屹。”

唐屹抬头，天空的太阳刺眼，已经大年初一了。

大年初一，他们本来打算吃平安饺子的。

风吹动旁边大树，落下几片雪花，唐屹伸手接住，又很快融化成水珠顺着手指滴下。

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得明媚，唐屹俯身手慢慢摸她的照片，泪水模糊。

忽然想起刚到一中那会儿，她因为不会说话被班里男生起外号叫“小哑巴”了。

后来他踹了那个人一脚，这个外号算是去了。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