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炒栗子

祖父的兄长，我的伯祖在部队多年，退伍后也留在了当地，身材魁梧的他随了太奶奶的长相，生了一副好皮囊，娶了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两人婚后一直过得甜蜜，也许是没有要孩子的缘故，两人愈发显得年轻了，闲来就四处郊游，邀好友聚餐，活得好不快活。

“大哥大嫂，一路辛苦了！”章建文站在杏树下，迎接着二人。

“小弟，往年我回来你都是找理由推说忙不见的，今年怎么大冷天的还在院中等起了哥哥。”章建华哈哈大笑，讥讽起了自己的弟弟。

走上前拍了拍章建文的肩膀，将手中的行李交给了他，一只手牵着自己的妻子，另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弟弟，进了屋。

“我也没想到今天大哥会回来，只是父亲最近咳嗽有些严重，回来看看他。”

“难怪爸他昨日在电话里咳嗽了两声。”章建华不咸不淡说着，将带回来的礼物放在了正屋的红木茶几的厚玻璃面板上，拉着妻子走向后院，章建文跟在他们二人的后面。

穿过正屋，章建华夫妻二人去了后院正院的主屋见父亲章宏昌，章建文手里拎着哥哥的行李向着东院走去。

东院一直是家中男子的住所，章建华和章建文兄弟二人一直住在东院里，西院是女子的住所，万贤姑奶就住在西院，若有客人来，男子住去东院的客房，女子住去西院的客房，若是夫妻二人，则住在前院和后院之间的小院里，那小院原先是家里的书塾院。

后来分家的时候整个西楼和西楼的书塾院划归了章宏昌，章宏昌的大哥章宏宗占据了整个主楼，三弟章宏奕占了东楼。

后两间偏角楼和戏院，本是给家里的姑娘们准备的，也就是章宏昌的姐妹们准备的，不过她们都已外嫁，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章宏宗便做主和门楼一起挪作了生产队使用，倒是在上头那里博了一些“美名”。

也是祖父的这位大伯的高瞻远瞩，在这个时代的乱流里保住了家族的最后的体面。

每每家里有宴，章宏宗只要无事，那必到。

至于章宏奕，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平日里住在老宅里的也只是妻子和孩子，三弟的亲眷来往也只是去大哥家多一些，章宏昌毕竟是鳏夫，该避嫌的。

今日章宏宗忙完了生产队的事情也来了家里，这次他来时还带了周小姐和她父母一道来的，只是在晚餐开始前章建文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放完行李后的章建文去了章宏昌的屋子见他，彼时章建华夫妇都在，章宏昌看到自己小儿子来了只是说：“你们大伯等会儿也要来吃饭，他还带了客人来，也是家里认识的熟人，吃顿便饭，礼数周到了就好。”

兄弟二人彼此相看一眼，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大伯喜爱交际，桃李满天下，可大伯母是一位爱清净的女子，有什么宴请聚会的便选了家里，因此连带着自己的父亲也交际甚广，幼时家中时常是热闹非凡的。

想来今日不过又是哪几位老叔伯来家里吃饭，也不打紧的。

今日虽是便饭，只是来的人里毕竟有客人，还是去了前厅的餐厅吃饭，前厅的餐厅和正屋之间由排雕花木门分隔开，正屋另一侧的小偏厅现今成了章宏昌的书房。

往日里家宴为图便利都是选在了厨房旁的小餐厅里，一来从各自的院落去到小餐厅较为便捷，二来家里人少也用不到特意去主餐厅，三来菜一道道从厨房搬去主餐厅还要经过一些路途，一来二去反而凉了。

好在今日主要也是吃锅子，不过大锅子一个，附带几个小锅子在旁。

铜锅炉子已经架好了，餐厅墙上的黄铜实木黑棕色挂钟的钟摆随着叮咛声摇晃，狮子形状的雕饰惟妙惟肖，每隔半个小时便发出悦耳的歌声轻轻吟唱。

餐桌上除了铜锅炉还有一屉的牛肉煎包，满盆的窝窝头和一锅时蔬面片汤。

“二弟啊，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了，闻这味道就知道有牛肉煎包和锅子了。”

章宏宗声音响亮，带着十足的中气推开了餐厅的木门，一阵寒气也随之裹挟而来。

随之走进屋子的是周明月的父母和她本人，今日的周明月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厚毛衣，外面是一件深棕色的大衣，棕色的哔叽布裤子里还有一条厚棉裤。

周副处长戴着一副金色框架眼镜，进屋的时候眼镜片上生了一层白雾，周太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帕子递给自己的丈夫擦拭眼镜。

“在外都吃不到的，在你这能饱餐一顿了。”周副处长看着满桌的菜肴，嘴角带着一抹笑，沉静的眼神里毫无任何情绪。

“这可是压箱底的了啊！下次再来可就只有窝窝头泡水了。”章宏昌干了一杯酒，大笑着自嘲道。

“白吃了你那么多顿，下个月我可是要好好请你们到我家吃一顿了，我小女明月年底订婚，你章家还是大媒人呢，下月初来我家，请你们吃一顿。”周副处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章宏昌震惊不已，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挤出了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