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有哀祸帖
见她没事人一样,大快朵颐吃金陵盐水鸭。
吴虞也知道她胆子小但忘得快。之前她在天长观藏书楼,头两天给吓得整夜睡不着,只能白天他在时悄悄蜷在他书架后头睡,那德行可怜死了,他这才从营帐搬到藏书楼来,晚上故意在她楼下走来走去出些动静来。
可没几天人家就用不着他了,还嫌他出声烦。
她是惯会过河拆桥的。
……
吃完吴虞告诉她这不过是寻常宴席,曹都统不讲究,来人也没多讲究,不过一起吃吃酒,十八娘也没有特意买身行头,只换了身干净整齐的衣裳来。
可他们将车停到曹都统设宴之宅门外二里,才将将下车往里,便听见一声:“贺喜了,吴虞!”
吴虞一瞧是几个见过的人,虽他们没明说是什么喜,可吴虞正是等封的时节,自然也便是这路事了,吴虞也没有怎样谦虚,只点头还了礼回去。
再往里越有人熙熙攘攘来相迎,连连与吴虞道贺,竟还作起揖来。
吴虞也有些意外,还了礼回去,可越往里走人越多,那些与他道贺的职级越高,甚至礼行得更大。吴虞似乎是当他们在玩笑,笑着还回去,那些人却躲开不肯受。
这莫不是要给他派什么大官做了吧,十八娘狐疑瞧了瞧他,可是什么大官值得这些人这样,阵仗太大了些,总不可能一口气给他个宰相做去。
她想着偷偷撇了撇嘴,可竟越往里贺的人越多,比前头的更恭敬了,如此连她都跟着恍神了,若被恭贺的是她本人,她一定飘飘然。
胡思乱想幸而这便到了宅门前,可一迈进,一院的宅卫兵齐齐行起礼,齐呼吴虞与道贺,紧接着曹都统的副手亲卫都迎上来行了个大礼,深深弯腰,吴虞上去一把将他的手抬住,道:“何至于此。”
亲卫却意味不明一笑,只拍了拍手道:“吴副都统,以后可要仰仗你多提携了。”
接着便围上来一群人谈笑起来,吴虞转身一顺将她送进了内院便与这些人去了。
内宅与外宅只隔着一道开门的花墙,门边候着的小侍女提灯将她带进屋,可十八娘本以为请帖着重让吴虞带家眷来,是因为所有人家眷都来了,进来却发现内宅并没有多少人,甚至可以说是冷清。
一直到最里,十八娘才见堂妹曹都统夫人和几位年长的夫人端坐在内了,她上前行了礼,几位夫人都只是淡淡应了声,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这哪儿像宴会,倒像……
而那边恭贺声却愈盛,吴虞自己的声音都被淹没。
就在这声声道贺中宴席开场,侍人上了席来,在场的诸人都比十八娘年长许多,十八娘便按着礼节逐一敬了酒,几位夫人仍是淡淡应了。
看着她们实在不热络,十八娘便也没再顾什么只低头吃了两口汤。
外院曹都统姗姗来迟,却在他压制下渐渐静了下来,这时曹夫人抬手唤:“来人,让曲班来。”
侍人屈膝应下,十八娘顺着看过去,便见一列装扮好的乐人由西门鱼贯而入。
曲班的人只停留在了院内屏风后,窸窣片刻便搭好了台,霎时乐声一响,十八娘却一恍,这不是在程家听过的灵州的曲班?连献唱的都还是班主和女儿。
可他们怎么会又到了此处来,虽说这曲班不算差,可技艺也未绝妙到四下出借。
而外院随着乐声响又热烈到了极点,曲子渐高渐快,和着唱词也到了最热闹处,屏风后的对唱的父女二人出来双下敬酒。
这边先是歌女敬曹都统夫人,边斟酒边唱:“祝夫人阖家安康。”那边同样的唱词曹都统也应下。
“祝夫人福寿绵长。”这边是督军夫人,那边督军也笑着应下。
十八娘看着歌女边唱着走到她面前,那边应该也到吴虞了,她抬手要接下,歌女却低着头,口中道:“祝小娘子…笏满床……”
而院外那班主竟道:“阿吴!你是阿吴!”
哐啷一声,酒翻在地,一时四下声音骤然被横刀切断般寂静,只听见杯子在地上继续滚了滚,接着那班主声泪俱下:“阿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可还记得我?”